宋秀珠心里冷笑,玲珑这小蹄子竟是算准了她会过来,好,既来之则安之,这里人多眼杂,我总不能被人说是和你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绿豆汤装在青瓷碗里,还飘着几片百合。一直用冰块镇着,隔着青瓷碗也是触手冰凉。
三伏天,正是最热的时候,这碗绿豆汤看着就让人眼馋。宋秀珠从喜儿手里的描金托盘里端起绿豆汤,几口便喝完,她正想把空碗放回去,却赫然发现,就在青瓷碗底,躺着一个用纸剪成的小人儿。
那是桑皮纸。
桑皮纸厚实,韧性也大,即使浸了水也没有腐烂,而是紧紧糊在碗底,在青瓷碗的映衬下,泛着幽幽的水光。
宋秀珠手里一颤,青瓷碗险些脱手,她揉揉眼睛,再仔细去看,没错,她没有眼花,绿豆汤喝尽,那个桑皮纸剪出来的小人儿便呈现出来。
而那个小人儿,应该是个小男孩吧,光溜溜的脑袋只有正中间留了一撮儿,剪的是个侧影,因此越看越像是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宋秀珠的脸色瞬间变了,就像是这个小纸人一样,惨惨白白。
她的手像筛糠一样在颤抖,啪的一声,青瓷碗掉到青石板上,碗碎成几片,但那个纸人儿却牢牢地粗在碗底,嘲笑地看着她。
“太太,您怎么了,有没有划破手啊。”四个丫鬟惊叫着围了过来,乱成一团。而喜儿则已吓得呆住,愣愣地怔在那里。
“你,你,你们看那个小人儿,你们快看啊!”宋秀珠像疯了一样,尖叫着推开挡在面前的红芍,指着青石板地上的碎瓷片。
碎瓷片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淡淡的水渍,那是绿豆汤沾在碗壁上干涸后留下的印子。
宋秀珠又揉揉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
不对,她方才真的看到了,那个用桑皮纸剪出来的小人儿,牢牢地糊在碗底,她看到了,她真的看到了。
她一把扯过还在发呆的喜儿,指着那几片碎瓷问道:“你离我最近,你一定看到了,你快说,有没有看到一个小人儿,有没有啊?”
喜儿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她的手腕子被宋太太尖利的指甲掐得生疼,她哆嗦着:“没有,奴婢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没看到。”
第七十九章 闹哄哄
外面闹哄哄的,终于惊动了正在午睡的五小姐,玲珑穿着件半新不旧的月白小袄,配了条嫩粉色的挑线裙子,未施脂粉,她的皮肤本就很白,天气炎热,脸上挂着一层薄汗,更显得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她穿得虽然素淡,却清新雅致,又透着丝小女孩的可爱,看上去很有些赏心悦目的感觉。
但看在宋秀珠的眼里,玲珑就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阿修罗,她死死地看着玲珑,厉声道:“是你让这个丫头把那个小人儿藏在碗里的,是不是你干的!”
玲珑被她吼得怔住,一头雾水:“什么小人儿?”
“呵呵,你还装,五丫头,这都是谁教给你的,这样算计我,啊?”宋秀珠声音尖利,和她平素时细声细气的样子判若两人。
玲珑质疑地看向喜儿:“喜儿,宋姨娘说的是什么?”
喜欢吓得脸色苍白:“不知道,婢子不知道。”
玲珑又看向宋秀珠带来的四个丫鬟,想从她们那里得到答案。
这四个丫鬟也和喜儿一样,她们根本没有看到什么小人儿,也不知道太太今天这是怎么了。
可偏就红芍和白芍二人最是沉不住气,虽然不知道自家太太说的小人是什么,可看到这个无权无势的五小姐,便想着给自家太太出口气,好好表现一把。
两人交换个眼神,红芍便开口了:“哎哟,五小姐,您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这大热的天,你把太太晾在门口,还拿个劳什子的马扎子出来,这不是寒碜人吗?这会子你还问二太太是怎么回事,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的影儿,虽说都是主子,可也分成三六九等,你又算哪一等。”
红芍自己说得带劲,却没看到荟香和莲香的脸色都不对劲儿。她们两个或多或少都看到过五小姐的手段,五小姐就不是个能让人这么数落的人。
可现在,玲珑一声不吭,由着红芍没大没小,她却就是盯着宋秀珠的眼睛,待到红芍自己也没有词了,玲珑问道:“宋姨娘,这番话都是你教的吧,这规矩可真好。”
宋秀珠那么精明的人,方才被惊得乱了镇脚,这会子终于平静下来,青瓷碗里什么都没有,而她带来的丫鬟正在高声谩骂着金家嫡小姐。
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庄子里的婆子和丫鬟们,即使她们认识宋秀珠是西府的宋太太,可也没有巴结的心思。她们都是从金家老宅那边论起的家生子,个个根深蒂固,不过就是个西府里的姨娘,她们还真没有看在眼里。
若是在西府,看到主子们吵闹,丫鬟婆子自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但这里的都不是,她们久在庄子里,这些婆子们久在庄子里,早就沾上庄户婆姨们的习惯,庄子里很少能有主子来,更别说看主子们撕逼吵架了,这样的热闹事,过了也就看不到了。
从宋秀珠尖叫开始,直到现在红芍高声骂五小姐,小院子的门口上已经围满了人。
荟香和莲香嚷嚷着轰人,可这些人根本没把两个京城来的小丫头放在眼里,非但没走,还替玲珑抱不平。
什么宋太太,她们都不认识,但这位五小姐却是东府大太太关照过的,金顺媳妇也另眼相看。
虽是山里的庄子,可谁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