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冯氏病了,这些年来,她过得太顺畅了,以致于被聂氏和玲珑稍一折腾,但自乱阵脚,自作聪明,接来了金老太太,虽说明眼人都知道,金老太太不会在京城长住,但让她没想到的就是柳玉儿和焦氏也来了。
以往她和焦氏关系甚好,玲珑养在焦氏身边,她便借此常给焦氏好处,焦氏拿了好处,便依照她的暗示,对玲珑“严加管教”。
就连这次接金老太太进京,宋秀珠也和焦氏通过气。焦氏劝了金老太太来京城,老宅的钥匙便落到焦氏手里,钥匙一旦给出去,金老太太回到吴中,也不好再收回来,焦氏等了多年的,掌家之权眼看就要得到。
可谁能料到,金老太太的确来京城了,却死攥着钥匙谁也没给,还把老宅交给二房,不但把焦氏带来,也让柳玉儿在西府登堂入室。
焦氏荤素不忌,拿了宋秀珠好处,照样在宋秀珠背后挑拨离间,这会儿又把三个女儿接过来,摆明就是要赖在这里了。
“当年老太爷在世时,怎就给四爷说了这样一门亲事,那宋家在长洲也是地痞无赖。若不是她兄长不要脸面拜了李公公当干爹,她家也不过就是给人讨债跑腿使横的主儿。“
宋秀珠气归气,可还是换上妃色蔷薇缠枝纹妆花褙子,满面春风,去春晖堂给金老太太忙活过节的事。
好在还有一件能让宋秀珠高兴的事,临近中秋,金老太太终于下令把金媛放出来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金媛的胆子小了许多。乖乖跟在宋秀珠身后。她身边的人有的被送到庄子了,还有的被嫁出去,就连最亲近的王嬷嬷和木兰也被打发到离京城很远的庄子里。身边的人都是新换的。全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像先前的人一样,落个带坏小姐的名头。被发落出去。
金媛的禁足被解除了三日,她想到园子里走走。丫鬟婆子们都要先问过宋秀珠,才敢陪她出来。
今日过节,府里很热闹,她原是想换上新缝的那身桃红绣黄色芙蓉花的褙子。杨嬷嬷问过宋秀珠后,给她换上的是件湖蓝的提花褙子。
来到春晖堂,就看到玲珑已经先到了。身上是鹅黄缀珍珠绣柿蒂纹的妆花褙子,粉红的马面裙。梳着单螺髻,头上只戴了两支珠钗,站在那里,亭亭玉立,愣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
金媛心里有气,对杨嬷嬷道:“谁让你去问过我娘亲了,给我弄了这身打扮,丑死了。”
杨嬷嬷也伺候了金媛一阵子,知道这位三小姐不好相与,任由她数落,只是提醒她小点声音,莫让人听到。
若是以前,金媛才不怕被人听到,可现在不行,她可不想第三次被禁足。
她垂头丧气,跟在宋秀珠身边,可偏又看到金妤正和玲珑、琳琅说话,她对宋秀珠道:“妤姐儿怎么这样不懂事,您管管她。”
宋秀珠看了一眼,又看看春晖堂的女眷们,不但没让人去叫金妤过来,反而对金媛道:“你若是不想理玲珑,就去找你四叔家的三位姐妹,不要总跟着我,让人看到,传扬出去,影响你的闺誉。”
宋秀珠说完,便带着几个丫鬟去灶上查看了,把女媛留在春晖堂里。
金媛跺跺脚,嘟哝道:“我娘这是给吓破胆了,都不敢让我跟在她身边,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杨嬷嬷吓得忙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咱家老太太、东府大太太、就连表姨太太和老太太娘家的亲戚长辈都在这里,您出出进进总和宋太太在一起,会让人以为您是跟着姨娘长大的,传出去对您不好。”
“可我以前也是跟着娘亲的,也不用这样躲躲藏藏。”她就是想不明白,这也不过一个多月,她从望荷园出来,这府里怎么就像换了一个地方。
不是换了地方,而是换了掌家的人。
杨嬷嬷心里暗自盘算,她眼下虽是望荷园的管事婆子,可这三小姐就不是明白人,跟着她迟早也会像王嬷嬷那样,被发配到庄子里去,还不如早些找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晚上,热闹一天的西府终于平静下来,玲珑摘下过节戴的绉纱宫花,脱下身上的衣裳,换上夜行衣,提上食盒,悄悄溜出府过。
她来到浚仪街,看到门上挂着锁头,便失望地皱起眉头,用钥匙开了门,一直来到第四进院子里,坐在庑廊下的美人靠上,抬头看着暗蓝星空上的那轮明月。
她原是想求石二带她去看母亲的,今日是中秋,她舍不得母亲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庄子里。
前两日杏雨在这里见过他,玲珑知道他回到京城了,还以为今天他一定会在。
没有石二的腰牌,她是不能在夜晚出城的。
母亲精神好的时候,会记起以前的事,记得小时候的哥哥和她,也会记起刚出生的弟弟。
自从她回到京城,母亲再也没有见过她。
母亲思念儿女的时候,会否还是坐到兔子窝那里,抱着兔儿唱儿歌。
玲珑想着想着,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大晚上的,我还以闹鬼了。”
耳边蓦然响起一个声音,把玲珑吓得肩膀颤了一下,然后她便看到石二那张面无表情的假脸。
石二也是这样,悄没声息,便出现在她面前。
这种情觉似曾相识,玲珑没来得及多想,便见石二已经打开那只黑色描金八宝食盒,听石二道:“你倒是孝顺,给师父送月饼来了,傻孩子,师父只是刚巧走开了,别哭了。”
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