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刚好也到了喜爱交友的年纪,整天对着不苟言笑的孔宣和艰涩枯燥的功课,显然新伙伴更有吸引力,于是颇有那么好几次他趁着孔宣没空理他,偷偷溜出去跟竹叶青上山下海地一通玩耍。
耍回来之后龙渊心情自然要舒爽畅快一些,又因为对孔宣心存隐瞒的愧疚表现得格外听话,但他总觉得孔雀明王似乎不太喜欢他这种乖巧,还故意找茬罚过他几次。
大概是倒立的时候头脑血液充盈,龙渊突然嗅到鼻翼飘过的一缕酸醋味,福至心灵地想通了,“你在嫉妒吗,你不喜欢我跟竹叶青一起玩?那你怎么从来不说!”
“你喜欢跟什么人玩与我无关。”
孔宣嘴硬,其实每次龙渊溜走他都知道。
就像第一天将孩子送去幼儿园的老父亲,他在殿内坐立不安,一会儿担心龙渊给其他大妖怪抓去吃了,一会儿又担心龙渊跟别的崽崽打架被揍,一会儿又觉得他可能玩得太开心了不想回家,说不定以后都不回来了。
情感上很纠结,但理智又告诉他,崽崽到了交朋友的年龄,整天陪他守在这里的确太寂寞了,不利于身心健康,还是应该放手让他出去玩的。
龙渊每次掂着脚溜回大殿,他都假装没发现,其实则狠狠松了一口气。
龙渊见他口不对心,露出衣领的皮肤一路红到耳朵,便舍不得再逗他,坦白交代。
“其实我也没有经常跟她一起玩,都是你没空理我的时候才去的,再说玩得也不安心,一想到你找不到我会生气就什么都不好玩儿了……”
“殿下,”龙渊又伸尾巴过来蹭他,“竹叶青说,在雾灵山这种鸡犬不闻的地方修法根本就不需要专门闭关,除了我哪里还有什么人会打扰你,你非要闭关无非就两种可能,一是你烦我了想躲着我;二是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需要静养。所以,我才会跟她讨了那个炼化血璃珠的术法,想给你补身体……”
血璃珠是龙渊的痛脚,一说到这个他声音都软下去,懊悔极了。
孔宣心也软了,扯着尾巴将人揪过来,捏他犄角,“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不是烦你了想躲你?”明明就是想躲你啊!
每天一睁眼就想见到他,看着他睡在身旁会胡思乱想到睡不着,还要对着他的耍宝卖萌假装严肃,忍着不去回应他一连串亲近的小动作……很折磨的好吗!
孔宣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越来越别扭,可能在被龙渊驮着出去玩了几次之后,可能是吃了几顿他亲手捣鼓的暗黑料理之后,也可能是某次他退敌受伤被龙渊衣不解带地照顾之后……
他活了几千年,面对过无数次强悍的敌人和凶险的困境,还从来没有解决这种问题的经验,好像这一次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只能借口闭关将自己关起来,不然怎么办?
孔宣自己的童年并不安定,那时九州混战,他还不会化形便被凤凰带着上战场,他面前从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无数次的战火淬炼,孔雀虽不会像凤凰那样能够涅槃重生,却也铸就了一副不死之身。
孤独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受伤也是家常便饭张口就来,但没有人能在体会到陪伴的温暖之后仍能在寒夜中孑然安睡,没有人能在被人捧在怀中悉心照料之后无视伤口滴血的疼痛。
龙渊出现之后,他再不是孤单一个人,也再不想孤单一个人。
“如果我早点在人世走一遭,就不会到现在才明白你的心意了。殿下,你罚都罚过了,我错了好不好?”
龙渊拉起孔宣的手放在心口,缺了半边逆鳞的心跳笃笃撞在掌心里,“以后都有我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了。”
“除了竹叶青,你还有白月光……”
龙渊涨红脸,“你别听侯遇周瞎逼逼,我就是……就是个正常青年的正常青春期反应……什么白月光,你才是白月光,谁也没有你白!”
“你都在人间活过九世了……”就算不考虑一夫多妻的情况,少说也娶过一打老婆。
龙渊更急,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他都不记得的事情也要算他头上吗?孟婆汤都喝得腹泻了!
“这能怪我?诶你不会偷偷盯着我每一世都做过什么吧?”
“没有。”孔宣想藏好他,最好的方式就是连他自己也找不到。
“哦还好还好……不是的,我是说我肯定是个千年光棍,我一直一直就等你一个人,别人我都看不上!”
“可我听说,是你被人家甩了。”孔宣适可而止地拍拍龙渊后背,一脸大度,“算他识相,不然现在被你始乱终弃一定很可怜。”
龙渊张手紧紧将人圈进怀里,娘的!过山车终于到站了!
“不然咱俩今天就在海神庙磕个头,当着我父王母后的面儿把终身大事定了吧。”
龙渊牵起孔宣的手往回走,合着刚刚孔宣带他走过的石台阶陛其实是他推动海神庙擦出来的深沟,“环境艰苦了点儿,等回去之后我给你补个大的,请最好的策划,去最美的城堡,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你确定自己包完岛之后还有余钱?要不要我先帮你把沉船捞一捞到黑市套现……”
孔宣余光扫到淤泥里一截石板,正是他们刚刚坐着说话的地方,有一块被龙渊撩闲的大尾巴给铲去了浮泥,露出灰白的石色。
海岩多呈黑褐色,这样浅白平整的并不多见,上面残留的泥沙隐约勾勒出规律的纹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