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足足吸完整条烟枝,才下了决心似的将桌上剩余的金叶子一把扫进袖筒里,“这些算诚意金,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既然谈好了全包价,口头协议成立,金鹏立刻抢言道,“婆婆有没有见过一个人?”他将英令来冥界的时间以及大致特征说了一遍,在这儿找个鬼不容易,找人还是不难的,毕竟孟婆对非鬼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嗅觉,连龙渊都给她发现了。
不想孟婆却摇摇头,“没见过。你说他来寻曼珠沙华的花粉?那花只开在黄泉路和忘川河沿岸,都是我的地盘,如果他来过我不会不知道。”
金鹏的心登时向下沉了沉,杳无音讯。这段日子他心中涌出过无数种设想和希冀,随着时间的推移,设想越来越沉重,希冀越来越渺茫。
如果这冥界找不到一丝英令的痕迹,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一进来就被人盯上了,甚至处理了。
处理了?怎么处理的……
龙渊一手按在他肩膀上,似要将某种可怕的念头压下去。
“据说曼珠沙华的花瓣有毒,中毒的人会陷入痴爱欲念无边沉沦、痛不欲生,而花粉却是绝情之物,可解情毒,这是真的么?”
孟婆重新燃了条烟枝,“也真也不真,不像传的那么可怕,什么地府罂/粟……花粉同期,除了我没谁能彻底分离,不然你在花田里一住几十年怎么没疯没痴还有命娶王妃?”
龙渊心想,也有道理。但如果英令打听到只有孟婆能分离花粉,不应该不去找她。寻人的路似乎走不通。
“那婆婆是否听说过有一种蛊毒,和你用的醉春风作用类似,只不过效力更强更持久。”龙渊边说边飞快地斟酌着哪些信息可以透露,哪些必须保密,“中蛊的人会对特定对象产生难以抵抗的欲念,连看一眼都不能自持,可能,可能只有……”
娶了王妃的人,这会儿居然对那点床笫之事结结巴巴说不出口。
孟婆眯眼笑看龙渊,“哦,那个中蛊的该不会是王妃吧,可能时间长了的确有点儿吃不消,这也怪不得你……哎,年轻力壮也不是……”
“我巴不得是他!”龙渊被这跑偏的猜测带进沟里,捏了捏鼻梁,“您老这馆子还是关了吧,有损心性。”
孟婆摇了摇铃铛,隔着门吩咐小厮去招呼几位姑娘上来。
“这玩意我得给你问问,在这馆子里论下药我可差得远,姑娘们应该在行。有时候她们遇到中意的金主不想轻易放手,也许会弄些小手段让对方离不开自己,差不多就是你说那种。”
没一会儿,开始有姑娘们拖拖拉拉地先后进屋,金鹏和龙渊躲在屏风后头,龙渊认出其中还有不多时之前应标的花魁。
以梅姑娘身份示人的孟婆依然没什么女鬼王和一馆之主的架势,姑娘们在她面前也不拘束,抓着零食茶盏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最近有谁给客人用过猛料么?”梅老板夹着烟冷冷睨她们一眼。
大概是这么严肃的表情十分不常见,有两个胆小的已经收了笑容不敢再吭声。
孟婆往桌上洒了一把金瓜子,姑娘们摩肩掣肘地挤撞两下,眼馋心痒却没敢伸手。
其中一个问,“姐姐指的是哪种料?”
“思之如狂,辗转反侧,让人恨不得粘在身上那种。”
“姐姐是有意中人了?”那姑娘轻笑,“这种只能往‘幽篁里’找去,梅姐姐有福享用,我们这些穷鬼就是卖/身也买不起高端货。”
幽篁里,龙渊心说,果然跟竹叶青有关。
孟婆被调谑得有些不悦,“光听听风声我还用问你们?嫌钱咬手的趁早滚蛋。”
几个姑娘互相看了看,终于有人奓着胆子说,“幽篁里肯定有的,巧咪在这边等了她家死鬼男人二十年,谁知道那男的下来不肯认她还给别人留了半拉坟坑,我靠——”
“可不是嘛,要我说那个大叔都能当她爸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就是,又老又穷,这边儿随便拽一个都比他强。”
孟婆咚咚敲了几下桌板,震得金瓜子乱颤,一把拉住离题八千里,“别扯那么远!你们说的巧咪,跟幽篁里买药了?”
“她哪儿买得起啊,哎——”
“就是,那丫头年轻轻的死犟,豁出全部家当也就仨瓜俩枣的,竟然敢去幽篁里硬碰!”
孟婆:“什么意思?情感动天,人家不要钱白送了?”竹叶青也不是这种鬼呢!
“是白送,白送命!”
“对啊,有去无回,听说那种药就缺她这种死心眼儿的药引子……”
“真不敢想,白白送上门给人当肥料,私下传得吓死人!什么浑身爬满毒虫啊,给泡在药池子里啃成半截白骨,还有吸血鬼藤啧啧……”那姑娘打了个哆嗦,“妈呀,恐怖故事的梗儿都不够用。”
“这事儿鬼差也不管,失踪一两个鬼在冥主眼里还不如掉地上个骨币响儿声大!”
以痴念之人入药炼毒?
隔墙有耳的三人心中都纷纷闪过各种念头,疑惑的、震惊的、担忧的、愤怒的……
孟婆摆摆手赶人,几位姑娘纷纷抓了桌上的金瓜子道谢离去。
不必嘱咐,出了这个屋子没人敢乱嚼竹叶青的舌根,除非嫌自己死得不透。
龙渊安慰金鹏,“不至于,要是你哪天始乱终弃,他才不会那么死心眼儿跟你不死不休,顶多剁diao分手。这种拎得清的家伙入不了药,破坏疗效。”
话一出口,没等金鹏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