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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界之交魔气震荡,东海与幽冥幻海之滨的水汽早已被焦躁的热浪蒸干,大地仿佛怀胎十月即将临盆的孕母肚皮,被内里封印的魔息生生顶起了一座方圆数十里高逾百丈的小山。
这座魔胎之山寸草不生,放眼望去尽是焦炭般粗粝坑洼的黑岩,橙火布其表面,如同长短粗细密密钩织的血管。一轮肉眼中大得可怖的圆月自山腰处缓缓爬升,像一只漠然凝视死亡的鬼眼,布满腥红血丝。
龙渊踏上焦滩的一瞬,鞋底就像铺在烤盘上的和牛刺啦一声给燎个焦干,呼吸间熏烟刺鼻。
视线一扫间,他很快发现了魔胎之山东西对峙的两位“接生婆”,其中之一正是谟多;另一个自然是安忍,只不过他不是为了接生,而是专门来堕胎的。
谟多手中的降魔杵黑气缠绕,尖端迸射出的一束黑火正烙在摇摇欲坠的凤凰金印上,焊枪似的要将那封印销解融化。
想必他当初就是用这柄降魔杵在阳明山下击碎了苟全胜的魔丹,欲言又止地嫁祸给了安忍。
安忍则像个尽职尽责的绣娘,织出的佛印层层叠叠往魔胎之山上盖补丁,将自己活活织成个破网兜里的大蜘蛛。
“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慢!”安忍从牙缝中挤出这句吐槽,话音还未落地,便听山巅一声爆响,火山喷发似的迸出一团黑雾。
魔出——
那凤凰金印被血管似的熔岩涓流割裂湮埋,越发的氤氲不清,金色光芒已经黯如风中细烛。然而无间裂隙里封印的魔头显然不止一只,还是个多胞胎,不合寂穹牙口的那些借着封印松动率先破出裂隙浅层。
这也比较符合大佬的出场,总得先有几个小弟来打头阵将排面撑起来。
黑雾形如撕去六字箴言从五指山下被放出的野猴子,很是撒欢地上蹿下跳飚了一番,这才化出个银发鹿角、尖嘴猴腮的魔身。
鹿角魔终得自由,一时也懒得分辨眼下的三人哪个是敌是友,自顾自呼啸地抢了个缝隙逃出去,却不想一头撞进了安忍蜘蛛网似的佛印里,噼里啪啦光火四溅。
安忍与龙渊同时动作,一个抡起九环锡杖向鹿角魔横扫过去,一个七星剑锋直指谟多后心。
锵啷——
金石之音不绝于耳,剑刃被达摩金钟罩激荡得尖声錚鸣。谟多简直就像始皇帝尽收天下之兵铸就的十二金人,刀枪不入。
当年伏魔后称病退隐,绝对是装出来的!龙渊心说,这货的身子骨可硬朗得很呢,跟妖后玩起欲擒故纵的捉放游戏也游刃有余,回头看他家佛祖如何包庇解释!
魔胎之山轰响再起,陆续有大魔降世。
安忍的九环锡杖险险在杖尾没入鹿角魔心脏的半寸前停住,居高临下对上它一双透着稀薄血色的红眸。
如果当年不曾在这儿捡到萧坦,或许即将在他手下魂飞魄散的大魔就换成了那个孩子也说不定……一念既起,手中的利器再也无法前进半毫。
他屈指结印,一道咒锁弹射到鹿角魔的颈子上。
砰!就在这微不足道的一息耽搁间,另有魔物一掌拍向安忍的后心,险些将他的胃从嗓子眼里拍飞出去。
柿子专捡软的捏吗?大家都是两手两脚,你们为什么不去找那个有头发的互掐!安忍悲怆地想,难道自己这种比较符合魔道的审美?
空中传来一高一沉并起的两声鸟鸣,一玄一金两只大鸟破云而来,在苍凉的月色下映出硕大雄健的身影。
英令钩爪骤收,将偷袭安忍的大魔直接拎到半空。
安忍这才得空咳了个惊天动地,用袍袖胡乱擦了把唇角的血迹。
“血,咳咳咳,”安忍冲龙渊扬了扬缺少尾指的手,“用血气腐蚀他的金身,咳咳——”
龙渊几乎毫无延时地收到攻略,并拢左手食中二指在七星剑刃上一抹,殷红遍染剑身,将冰蓝涂成绚丽的紫。
他再次挥剑而上,心道,我这龙血还真是万金油,哪里需要擦哪里,连老婆都喝它美容呢!
安忍捂脸,“火克金,你的血不管用,你活这么大没人告诉你自己属水吗?”
龙渊给他噎个半死,明明是你这秃驴大喘气,怪我吗?怎么不咳死你!“你属火你上!个土鳖玩意!”
安忍噤声,他不是鳖,属土却不假,破不了谟多的金身,只能靠斗法消耗对方丹元,这对血皮厚的敌人来说伤害值不值一提,属于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龙渊:“朱雀属火,金鹏的总可以吧!”
安忍:“他是朱雀族里唯一不克金的,要不然那一身毛岂不是早就掉光了。孔宣怎么没来?他的可以!”
天道读书最多的知识分子,出身于科技改变生活的人类世界,安忍在匆忙中还不忘拉着大家用神识建了个通灵阵。
这阵连不在线的孔宣都能硬拖进来,却连不上英令的频道。
“别管他,他现在只能跟我单线程联系。”金鹏贯日横扫,跟两只魔物战成一团,还得不时分个心眼出来盯着英令。
这小游隼出了冥界就再没有水土不服,像被他熬服了的鹰一般言听计从,又呆萌又凶悍。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灵智受损,英令似乎更偏爱使用他的真身,牢牢替他们守住领空。
龙渊一颗心被孔宣提在九重天上悬着,他尝试过用灵犀术召唤对方,概因孔宣仍在天界一直没有回信。
这会儿盼他赶来献血,龙渊真心不太情愿。
“金鹏你俩跟这老贼干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