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雨幕中辟出一方诡异的结界,像个倒扣在地上的半球形大碗,碗口与高低起伏的地面接得严丝合缝,雨线砸在结界上溅出无数水花。
安忍缓步步入结界,显然,这个结界是不排斥他的,或者也许就是专门为等着捉他设置好的瓮。
说话的人发出雌雄二重唱般的桀桀怪笑,像个混音不良的双声道喇叭,他穿着一身莲城某中学校服,正是刚刚三个迷路孩子当中矮小的那个男孩。
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学生,被这位“同学”一边一个捏着脖子提在手里,局面荒唐得违反科学定理,似乎他的手指轻轻一动便能戳破二人的颈动脉将他们扼毙当场。
六个大人待宰羔羊似的跪缩在一旁,有人已经见了红受了伤,显然是曾经试图反抗被粗暴镇压过,又有肉票在对方手里,格外惊恐愤怒却不敢言。
“别急着动手,”那个诡异的声音道,下巴朝女孩一点,“这个,七七生辰,八字至阴。”
女孩儿蚊子似的嘤嘤了两声,马上被收紧的手指掐断了声线,亲友团里一位和女孩相貌肖似的中年女人掩面抽泣,她旁边断了一条胳膊的丈夫用仅剩的手臂警惕地护住她。
安忍几欲抬起的脚步重新落回去,七月初七,八字至阴,只这八个字他就明白了对方的要挟。
如果这女孩儿的一腔鲜血洒在这阳明山附近的土地上,几千毫升足以引爆萧坦的魔性,让血璃珠狂躁不息,届时他既要对付眼前这东西,又要镇压萧坦的魔性,分/身乏术,力所不及,很可能鸡飞蛋打。
“何栋,你放了她,”另一个男孩挣扎,“我家里我爸妈很有钱,你要多少都行,送你出境也行,你别伤害她。”
安忍敛眸,心念电转中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下这位小青年的善良多情,眼前的架势还看不出来么,对方这哪儿是想绑票要钱,此何栋想必也已经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位何栋了。
父母们又一阵哭喊,“儿砸你这是要干什么!”“对对,他说得对,你要什么都行让我把公司给你都行,千万不要伤人——”“你是谁?!把我家何栋怎么了啊!”
饶是夜深荒僻,这边的哭喊声也足以传出几里地去,阳明山附近也并非没有人迹,多少有那么几户穷人住在山脚下的破砖房里。
假何栋丝毫不担心引来麻烦,任他们哭喊,好像这种噪音能够引起他的舒适。
安忍飞快地估计了一番,这结界大概也有屏蔽功能,很好,引不来外人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虽然不知假何栋什么时候附的身,但至少那邪物在山里活动没有给他发现,这么一想有些麻烦,恐怕这东西不简单。
“怎么才放人?”
假何栋依然桀桀地笑,五官扭曲,“很简单啊。”
他将男孩掼在地上,单手抽出一把刀丢过去,“就用这个,割下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直到我满意为止。”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哈哈哈哈,安忍,你不入地狱谁如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副本的关底来了~
☆、037
安忍脸色不变,“你认识我?那很好。那你应该知道,我这人有点儿圣母,但不是白痴。我把自己片成松鼠鳜鱼,回头你还是要他们死,我找谁评理去?”
“什么?你在跟我讲条件!”假何栋声音剧颤,似乎很生气,他指尖迸出一道火星,拖着尾焰噗地射入男孩腿骨,男孩发出凄厉惨叫,方才的英雄气概给燎了个精光。
旁边一双父母登时急疯了,母亲劈手冲上来捡起刀子,“不要,不要伤我孩子,我,我来割,我来,割多少都行……”
“好啊好啊,”假何栋像个恶作剧的坏小孩,声调亢奋地尖锐起来,“开始你的表演吧。”
结界内哭成一团,哀号震天。
割肉救子的母亲在两刀下去之后便痛晕过去,这让假何栋十分扫兴。
他继而射出火流星烧着了女人的衣袖,殷殷期待地看着她被灼痛重新拉回这炼狱,露出一种稍微被愉悦的表情。
“你是阿修罗王罗睺的弟弟?”安忍方才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切,仔细留意假何栋的一举一动,“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实在没什么名气。一个阿修罗,沦落到夺舍这么低级,不觉得丢脸么?”
他的语气在有意激怒对方,打算将仇恨值全部打包拉走,“也是,你这种货色在阿修罗道混得就不怎么样,只知道顶着你哥的名声干些龌龊勾当,连个名字都不敢留——”
假何栋狂怒地甩开人质,那一瞬安忍拳峰收紧,知道自己赌对了。
多读课外书还是有点好处,起码知道阿修罗道有这么一号人物,擅长飞流星镖放冷枪,嫉妒心强,丑人多作怪。当然长得丑也不能怪他,他们阿修罗道的颜值就这么分裂,男的都丑。
仇恨拉完就只能正面刚了,安忍清楚旁边这些个同类能躲好溅射伤就不错了,没人给他打辅助治疗。
不配拥有姓名的假何栋凭空再生一双手臂,四爪朝天,轰然将一泼火流星对着安忍泄愤似的发射过来,结界内的空气烧得劈啪作响。
安忍翻掌挥出九环锡杖,带起劲风将流星雨扫偏了一个角度,他脚下腾挪险险避过,不想亚麻衣襟给迸溅的火星子燎了个破洞。
新衣服,心疼,好气。
他动作不停,顺势以法杖的长柄撞向假何栋,不能真撞,只能以灌注的灵力相击,把阿修罗真身逼出来,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