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君叹着气,怜惜地把孙女搂进怀里轻轻拍抚,苍眉微蹙,眼底浮起一丝泪光。
沈氏去世前,王姨娘仗着凉国公的宠爱处处为难,她生的两个儿女也被教导得不懂手足之情。
姜明宣是王姨娘做外室时偷偷生的,称得上是来历不明,凉国公对外宣扬王姨娘是在沈氏面前过了明路的妾室,只因身子不好才被送到庄子上养胎,给了姜明宣一个体面的身份,沈氏有苦难言,只能认下姜明宣,大度地喝了王姨娘的敬茶。
宗族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小孩子就当面嘲笑过姜明宣的出身,姜明宣打不过他们,又听王姨娘整天跟凉国公埋怨沈氏的孩子姜明月高她孩子一头,姜明宣便迁怒到姜明月身上,背着人时常欺负姜明月。
有一次,姜明宣很过分地把姜明月推到池塘里,若不是年纪尚小的姜宝珠吓哭了,惊动路过的仆人,姜明月很可能当时便夭折了。
因这件事,姜明月其实一直怕姜明宣,听见他的名字就能吓哭,看见他的人能直接吓晕过去。
姜老太君气愤难当,当时就把姜明宣送到苍澜学院寄宿,分开两个孩子。
凭姜明宣的庶子身份,在苍澜学院自然矮大部分人一等,明里暗里受到的欺负更多。因为他家就在京城,他却寄宿,让大家看清他在家中不受宠的地位,根本不会认为他将来可能袭爵,于是姜明宣一度是某些权贵子弟的出气筒。
闹得最过分的一次是,姜明宣误闯权贵子弟专用的书楼,被暴打一顿……
☆、第137章 庶子与狗不得入内
隔日,不知哪个促狭的在门口贴上“庶子与狗不得入内”的纸条。因为太子孟长信也是庶出的缘故,不到一天,纸条就被学院夫子撕了。
可从那天之后,姜明宣足足被所有人耻笑了一个月,逼得他逃学在外游荡。凉国公听到儿子同窗的“好心”举报,在城外逮到抽野兔子撒气的姜明宣,狠狠暴揍一顿。之后,凉国公了解到学院的实情,便把姜明宣送到江南东道的王桢那里求学。
姜明月却因为姜宝珠无意中救了她一命,慢慢亲近姜宝珠,加上姜宝珠刻意误导对她的友好,任姜老太君阻止也不听。
姜明宣的名字再被提起,祖孙俩不约而同地忆起这段往事,姜明月有些感慨世事无常。她前些日子还在琢磨怎么让跟缩头乌龟似的躲在江南东道的姜明宣回府,姜明宣却阴差阳错地被封了官。
姜明月也不知道该感激老天爷让她心想事成,还是该痛恨皇帝让她处境越发艰难了。
“老太君,大哥会回京谢恩么?”姜明月出声问道。
姜老太君连忙道:“便是回京,他在家里也待不长,要赶着去淮南道上任的。”
祖母如此紧张,倒是让姜明月笑了:“老太君,我不再是小时候那般听到大哥的名字便能吓哭,小时候的恩怨我何苦记到现在,何况,大哥为那件事也吃了苦头。我想着,父亲的寿辰快到了,大哥回来若是正好赶上祝寿,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孙女懂事,姜老太君心里反倒乱糟糟的:“又不是整寿,他回不回来都没关系。”
姜明月去厨房看菜单,接到圣旨这么大的喜事,姜家的主子自然是要在一起吃个庆祝宴的,还得请族里有名望的长辈来,这些事自有前院的大管事去办,她只盯好厨房便可。
姜老太君打发走孙女,和郝嬷嬷道:“明宣那孩子,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连我过六十大寿都不敢回来,怕是憋着一口气想扬名立万、锦衣还乡以一雪前耻呢。他当年被整得那么惨,根源却是因着他差点害死明月,他这样的人啊,看不到自己的不是,准是把责任都推到明月头上,一朝翻身,还不可着劲儿地欺负明月?”
“大姑娘有老天君护着呢,谁敢欺负?”郝嬷嬷绷紧了面皮,她可不敢说一句大少爷的不是。
“唉,我又能护几年呢?”姜老太君苦恼地一叹,又道,“你们国公爷立了大功,马上又要过寿辰,我的寿辰如桃只送了礼,她大哥的寿辰她总不能错过罢?郝嬷嬷,你去写信给她,就说我前儿做梦梦见她了,要是韩国公能做京官,咱们母女相见就简单了。”
郝嬷嬷脸上的淡笑难以维持住,这话里责怪姜如桃捧高踩低的意思那么明显,而且还给姜如桃画了个大饼,暗示老太君能给韩国公谋个京官。
郝嬷嬷只当没听出来这两层含义,恭敬应诺,立刻按照姜老太君的意思给姜如桃写了封充满埋怨不能母女相见的信,写完后交给姜老太君过目。
姜老太君从头看到尾,点了点头,添了两句话,署上自己的名字。
郝嬷嬷一刻不敢耽误,当天下午便把信件交给大管家,派人送到山南东道去。
这一天,王姨娘和姜宝珠扬眉吐气,出尽风头,有那些看人下菜碟的仆妇们连忙到王姨娘面前阿谀奉承。
其中有个老婆子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咧着一口大黄牙,媚笑道:“……便是国公爷娶了新夫人,咱们大少爷得国公爷和皇上看重,且是长子,新夫人便是有了儿子也小大少爷很多岁,将来这爵位是立嫡,还是立长,还不定呢。”
这话不往深里想便是奉承姜明宣将来有能力和新夫人的儿子争夺爵位,可一深想,大家不禁如醍醐灌顶,姜明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