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是明白人,苏穆煜也不拐弯:“我们要去执行任务,捉拿海妖夜叉。”
蒂奇船长一愣,蓦地爆发出大笑来。他的满头银发随着肩膀耸动、欺负颤抖。好似听到了天大笑话。
苏穆煜耸肩:“您不信,我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船长邪笑,x_i,ng感唇角上翘:“我信,那里确实住着一位海妖。”
连鸣朝他看去,微眯眼,欲从此人眼中看出些许玩笑来。
但蒂奇船长是认真的。
“不过是位美艳女子,你们也是被她的歌声诱惑吗。”蒂奇说。
苏穆煜摇摇头,他说的是夜叉,而船长大抵是指海妖塞壬。不过于此辩解,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顺着他的话讲下去。
“听闻那妖歌声异常绝美,会迷人心魄。”
蒂奇撩着眼皮看他,手上换了刀叉,正在切割r_ou_块。
“你们就不怕死?”
“我们是去捉妖的,”连鸣睁着眼睛胡说八道,“西方人不知,东方有个神秘的职业,名为捉妖师。”
这话成功勾起了船长的好奇心,甚至引得守在周边的船员也侧耳倾听。连鸣胡诌起来不打草稿,讲什么神秘异能,捉妖族谱,人妖大战,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聊着聊着,两人又从奇闻转到诗句之上。
蒂奇对西方诗歌情有独钟,几杯烈酒下肚,连鸣存心要与他讲,张口便来莎翁十四行诗。
从最出名的“我能否将你比作迷人的夏日”到“对天生的尤物我们要求蕃盛,以便美的玫瑰永远不会枯死”。
连鸣与船长把酒言欢,竟有点相逢恨晚,酒酬知己的感觉。
苏穆煜看着他俩侃大山似的,只觉这世间也真奇幻。海盗没有海盗的样子,教授没有教授的样子,黑老大的儿子想为教育事业做贡献。
那他呢。
苏穆煜麻木地吃着盘中佳肴,味同嚼蜡。
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呢,他想成为什么人,他生存于世的目的又是什么。
苏穆煜头回对自己产生怀疑,初次向内有了深度挖掘。
——除开做任务,替展世一跑腿,他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呢。
——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过什么样的人生。
苏穆煜没想到第一次惊觉“何为我”,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是在海盗船之上,进行他最后一个任务。
苏老板在那头思考,连鸣这边已经聊开。
蒂奇船长不时哈哈大笑,他胸前的衣服扣子被随意敞开,淡色稀疏的胸毛袒露出来。他挥舞双手,放荡不羁,大声道:“莎翁太高雅,换一个!”
连鸣兴致好,不带停,转口道:“oairip is done!*”
原本气氛好好的,前后不过一秒,蒂奇的脸色霎时风云密布。他将酒杯往桌上狠拍而去,眼中的刀锋再次出鞘!
“狗娘养的!他妈的咒我!来人,扔海里去!”
喜怒无常,x_i,ng格乖张,诡谲不可捉摸——这是海盗真实写照,丝毫不夸张。
苏穆煜甚至没有挣扎,他只觉胃里火烧火燎,热辣辣的疼,极想反胃。船身荡漾,稍不注意可能会吐得不省人事。
在一片“aye! aye! !”的呼声中,任由船员把他们绑在船尖处,总长五米的桅杆上。
苏穆煜面朝碧波汪洋,牙根儿疼,心想我怎么遇上连鸣这种玩意儿。
而肇事者并无丝毫悔改之心,他瞥一眼坐在甲板上冷笑的蒂奇,心想老东西早就想好这么一出,迟早会收拾他们。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地把人放走,当海盗是慈善机构么。
“阿煜,能不能撑住。”
连鸣轻声问。
苏穆煜抬眼看着水天一线交融处,片刻,他缓缓说:“能撑住……就快了。”
话音将落,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涌动起来。在桅杆上瞭望的船员大声吼叫,向下方传达信息——是飓风暴雨的前兆!
月亮被掩盖,群星瞬间消失。浓云从四面八方奔波而来,才不过半分钟,噼里啪啦的暴雨倾盆而下。惊雷如泼,汪洋上的气象瞬时天翻地覆!
巨浪开始不安,原本四平八稳的船只,如扁舟般漂流,不受控制。掌舵者不断改变航向,蒂奇一面调度人手,一面跑向甲板前方。
很快,惊雷下凡,电石火光见,世界一片惨白!第三根桅杆被拦腰劈断,船只瞬间失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