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敬仲淡淡道:「这就不是奴才能知道的了。也许是中垒校尉心忧国事,一
早就带人出发了吧。」
金蜜镝一听就懂,「程大行,此地交给你了,我去昭阳宫。」
程宗扬不得不开口挽留,「金车骑,此地还需要你来主持。何况消息还没传
来,乱军说不定还远——」
说话间,吴三桂飞身掠来,「乱军已经冲到昭阳宫附近!我看了旗号,是中
垒军。」
「王子方!」金蜜镝道:「你带几个人,随我来!」
王子方与冯子都一样,都是霍子孟的家奴,羽林郎,此时留在宫中听命,闻
言立刻叫了几名亲信,随金蜜镝一起奔往昭阳宫。
程宗扬怔了半晌,「中垒军?北军的?」
蔡敬仲道:「中垒校尉是刘子骏。」
「宗室?」
蔡敬仲点了点头。
程宗扬这下全明白了。刘建果然是早有预谋。算下时间就知道,从刘建闯出
宫门,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时辰,可见早在他拿到虎符之前,中垒军就已经开始行
动,才能这么快杀入宫中。
北军八校尉,射声校尉吕巨君、屯骑校尉吕让、越骑校尉吕忠、长水校尉吕
戟,这四支在吕氏手中。虎贲校尉刘箕、步兵校尉刘荣、中垒校尉刘子骏,这三
支都出身刘氏宗亲。难怪刘建敢跳出来,有这三支军队在手,足够他搏一把了。
望阙上的期门武士发出讯号,已经能看到乱军的踪迹。蔡敬仲把带来的内侍
安置在宫门内,严令众人不得私自入宫,然後与程宗扬一道登上阙楼,朝喊杀的
方向看去。
长秋宫位于宫中西北,南边的阿阁是一片宽达百步的广场。再往南分别是兰
台和雲台,然後便是昭阳宫。
中垒军只有七百,但视线所及,人数远不止此。除了攻守娴熟,法令森严的
中垒军,还有数千名服色杂乱的武者协助攻打。
蔡敬仲扶着栏杆打量片刻,「是宗室的门客和家奴。」
洛都权贵雲集,大都有招揽门客的风气,各家奴仆其数更多,少则百余,多
则逾千。像吕冀,单是出行,前後便有数百奴仆前呼後拥。把各家的奴仆召集起
来,数量远远超过守卫宫禁的卫尉军。
论起攻守,这些乌合之众当然不是卫尉军的对手,但卫尉军分守四门,兵力
分散,又有中垒军专一攻坚,家奴人多势众的好处就显露出来。双方互相配合,
一路势如破竹,卫尉军略一抵抗,就被大批乱军吞没。
乱军丛中,能看到一辆朱红色的双辕马车,青色的伞盖下立着一名锦衣华服
的贵公子,正是江都王太子刘建。在他旁边坐着一个艳丽的女子,她拿着一柄用
孔雀翎毛制成的羽扇,乃是太子妃成光。
吴三桂忽然叫道:「那边有人!」
程宗扬定睛看去,只见一条大汉在殿顶跳跃飞奔,不时矮身逃过箭矢,时而
摘下背负的铁弓,弯弓劲射。
程宗扬用力一拍栏杆,「是老敖!」
吴三桂放声叫道:「老敖!这边!」
双方相隔甚远,敖润耳力再强上十倍也未必能听见。眼看敖润就要被乱军卷
入,众人正在着急,冯源终于出手了。冯大法恐高,只敢待在阙楼中间,但这会
儿为了救老敖,他也豁出去了,硬着头皮挪到栏杆边上,拿出一隻黑黝黝的铁疙
瘩,奋力往空处抛去,然後哆哆嗦嗦的催动法力。
「轰」然一声巨响,铁球凌空炸开。敖润闻声往这边看来,随即转过方向,
直奔长秋宫。
敖润奔上阙楼,喘着气道:「程头儿,可算见到你了。」
「他们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敖润大倒苦水,「我那会儿正在朱雀门外等消息,眼看着
吕卫尉接到警讯,带着亲信往东边去了。好嘛,他刚一走,外面乌泱泱来了一帮
人,接着朱雀门就打开了。我被卷到中间,只能往前跑。一路跑一路有人开门,
直到却非殿,才有卫尉军赶来挡住。那些人打不过去,只好往西转,这时候又来
了一支军队,一口气攻下好几处宫殿,才打到那边。」
敖润抬起手,所指的位置正是昭阳宫。
「建太子好生有胆,」蔡敬仲道:「只凭一众家奴,就想登基为帝。」
程宗扬看了一下路线,刘建最初的目标应该是凭借内应,带领家奴沿南宫中
轴线直奔崇德殿。天子虽然常在玉堂前殿处理事务,但崇德殿才是正殿,朝廷大
事,都在此殿举行。刘建如果攻入崇德殿,拿着玉玺宣布登基,裹胁大臣叩拜行
礼,至少在仪礼上已经成为天子,占据了大义的名份。
不过崇德殿作为南宫核心,不仅有重兵看守,守卫力量远比他处雄厚,而且
地势极高,易守难攻,只靠一众家奴,即使打下来,也需要不少时候。刘建攻打
崇德殿受阻,立刻转移目标,西取昭阳宫,显然是奔着守灵的群臣去的,若把群
臣控制在手中,也能捞到一大票筹码。
刘建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应变也极为机敏。本来是吕氏阴谋策划,他却反
客为主,短短一个时辰,就集中大批家奴,趁吕氏反应不及,抢先入宫。无论是
直取崇德殿,还是转攻昭阳宫,手法都可圈可点。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