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所知,她当年一如宫就得到了朱祁钰的万千喜爱,直接就是才人,并且在短短
几年里就成了贵妃。
须知,这位方雪并没有任何背景,更非什么才情出众的女子,她……是江湖
出身。
前五百年,后五百年,似乎所有的荒唐事却都在景泰年间发生了,不得不让
人错愕,甚至连史官都无从落笔。
据说,方雪在入宫前在江浙一带也颇有名气,用的左右双手各一刃,一为青
钢短剑,二是白铁勾镰,两者之间仅用一根细链相接,可分可合,最出名的就是
远隔十米开外在闹市中取人首级,却不惊人引乱。
代宗如何与方雪相识,她又使了什么手段俘获了帝皇博爱之心,这些无人得
知。唯独一点于谦尚且知晓,那就是方雪极其得到代宗的信任。
她这一来,名为监军,又何尝不是监于?
方雪一袭开叉白袍,身姿高挑纤瘦,曲线动人,细长的左腿白皙匀称,腰间
束有一根红绸,飒爽之余不失华贵,足步迈动间露出大片雪白的腿根肌肤,而她
却丝毫不介意,目光逐一扫过于谦的书房案桌,最后定格在了高高堆起的前线战
报上,殷红丰润的唇角微微抿起,道:「少保大人似乎很忙,我是不是打扰了?」
于谦苦涩一笑,回答:「倒不如说方贵妃是来替我分忧解难来了。」
「此话从何谈起?」
「徐州破,兰陵失,如今兵临邯郸,俗话说可以可而不可三,若是邯郸也跟
着丢了,苍穹门的贼人们大举侵入河北一带,化整为零,不断滋扰,那么入京也
是迟早的事情。」
「一伙贼人,鱼龙混杂,怎么会做到这个地步?」方雪挑了挑细长的柳眉,
故意装作不知问道。
「人这东西,无利不起早。虽是江湖上刀口舔血之徒毫无半点忠诚,可苍穹
门偏偏就利用这一点。破城,分财,赐女,赏官,换成我,我也血气八方。」于
谦苦笑摇头,叹气补充道:「况且江南一带风调雨顺,历朝历代都是产粮之地,
河北以北虽然易守难攻固若金汤,可若是得不到粮草补充,绝非长久之计。」
「那为何不转守为攻?」
「攻?」
于谦抚须,怅然无奈:「我手中的神机营只擅长平原交锋,而三千营却在柳
观海的手里,北方瓦剌亡我大明之心不死,怎能放弃北部所有防守?况且那柳观
海与我并非一条心,苍穹门打的又是复辟的名号,于情于理,他都不会远赴千里
来助我一臂之力。」
「照这么说来,邯郸也是守不住了?」
方雪一边说,一边摇头,细润的指尖轻轻点在了案台上的战事地图上,叩击
敲打了数下,道:「我倒有个办法,不知少保大人愿不愿意听。」
方雪这话,说的是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
果不其然,于谦缓慢抬头,回答道:「愿闻其详。」
「兵者,诡道。我江湖女子,入了深宫后院,要比足智多谋运筹帷幄拍马都
及不上于少保你,但少保大人或许是在高处站得久了,眼观高山浮云,见不到众
生蝼蚁。除了庄康光明大道外,小巷也能曲径通幽。」方雪浅笑垂目,面颊两侧
浮现一枚微凹酒窝,衬着微黄烛光,倒是显得风姿俏丽卓越。
「方贵妃大可有话直说。」于谦深缩眉,隐隐听出些名堂,但不肯定。
「江湖嘛,江湖就是人情世故。再大的江与湖也是江湖,苍穹门的唐申本就
不是什么英雄豪情之辈,听说这一次举兵造反的前锋大将叫做吴雨,苏州吴家的
人。于大人,你要是忘了,我来提醒你一下。」
方雪语毕,转身,轻点臻首,外面的吴贵顺势作揖缓慢踱步,揭下来斗笠露
出真面容,阿谀道:「少保大人,许久不见了。」
「你……」于谦愣了愣,苍鹰般锐利的目光在吴贵身上扫视了几番,先是茫
然,后是恍然,表情几度变换,这才道:「当年吴令闻身边的老家奴?」
「正是小人。少保大人,小人如今做了后宫的掌印太监,姓吴名贵,叫吴贵。」
吴贵将自身的表情变化收束到了极致,比如此时,摆出来的完全是一副唯唯
诺诺诚惶诚恐,正如他之前说的,他当惯了一条狗,在谁面前都是一条狗。
狗这东西,有人喜,有人厌,但看到它低垂顺眼的样子总能哈哈大笑赏下几
块肉骨头,吴贵习惯了,自然做得顺溜。
「多年不见……的确多年不见,怎么你摇身一变成了掌印太监。」于谦扯了
扯嘴角,顺口问了一句。
他精明,吴贵也不傻,半点都没有透露义兄曹吉祥的底子,只是将吴家家道
中落的情形添油加醋的说得绘声绘色,其中更是隐约提及了自己那跟着落草为寇
的大少爷吴雨跑了的媳妇,唐淡月。
「唐申的女儿,唐淡月。」方雪冷不丁补充道。
于谦越是听,越是深缩眉宇,转身与方雪说道:「你的意思将这位老奴派到
苍穹门众去,乱了他们的阵脚?」
方雪先是点头,再是摇头:「乱了阵脚可不够。我说了,光明大道不成,总
有小巷可钻。一个炕头上睡了那么多年的媳妇,怎么着都不会连着心都是冷冰冰
的。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