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瑶瑟怨不成
燕声远过潇湘去,
十二楼中月自明。
“浮生长恨欢娱少……”
晨起对镜梳妆随口念了句,头上顿痛,篦齿扯下一长发,脑子倒是瞬间清醒了不少。
“姑娘又在说什么怪话?”背后响起清瓷略含责怪的口吻,“昨夜和公子那么晚回来,方才若不是我硬拉姑娘起床,还不得被整个府里的人耻笑了去?”
我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默默聆听着小丫头的教诲。昨夜和简荻回府后,我推开厢房一眼就看到端着个晚娘脸的清瓷正坐在房里等我,桌上的烛座上堆了小山似的蜡油。
心虚不已地慢慢蹭到她面前,挽个笑脸出来:“清丫头这么晚还不歇息,当心明日起来容色憔悴啊。”
“哼!姑娘看来是不晓得夜深不宜迟归的道理。”她气臌臌地瞪着我。
“呵呵,呵呵,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一句话立刻天雷勾动地火,那边怒了清丫头,拍桌而立。
“再晚几个时辰,姑娘就干脆不用回来了!!”
于是我在清瓷的怒目下更了衣安了寝,早上又被她抓起来梳头碎碎念。
“所以说,姑娘家就要修仪容、端仪态、稳行止、知廉耻、正品行。”
碎碎念,碎碎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少说、少看、少闻、少问,意不动而形不摇,方是大家闺秀该有的德行。”
“那个……”
小小声刚想要反驳,头顶再痛,估计头发又少了……
“即便是和咱们公子出门,姑娘好歹也该注意下分寸,该矜持时要懂得矜持,不能自降了身份。”
碎碎念,碎碎念,这次换右耳朵进,左耳朵出。
委屈答道:“我知道了。”
铜镜中清瓷满意地点了下头,手里的活计也算是告一段落,从妆奁里挑了红玛瑙簪子进我的发间,扶正了簪头上垂下的几颗明珠。起身更衣,换了身天青色的冰绡荷摆裙,臂上搭条漫雪纱绫拖在脚边,额心一点绛红朱砂,描上朵五瓣梅花盖了,唇点薄丹,眉染远山。
镜中映出的容颜,虽说不上风华卓绝,也算得颇有韵味。用清丫头的话说就是乍一看有些仙姿缥缈的气质,再一看落落大方,仔细看……恩恩,大概意思就是那个只能远观不宜近看。
用过早膳,被清瓷扶着手臂弱柳拂风一样地挪步回到外书房,轩馆花圃里的芍药花团锦簇,廊下的绿藤迎风摇曳,金架子上的鹦哥见了人,呱呱叫了几声,上赶着用清瓷的口气学了几句“慎行,慎言”。
噗哧笑出声,清丫头撒开手跑到架子下,煞有其事地训起鹦哥,什么之乎者也的,也亏得她肯和只鸟儿较真。
“我就说了,早起来还是姐姐这里风景最好。”
不和谐的嗓音打破了美好的晨光,简荻后院的某位美人不请自来。晨曦的微光轻柔地洒在美人的脸畔,映着粉黛华服金步摇,美得夺目,过分得张扬。
“清瓷,这位是……?”抬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是个美人。
“这是公子去醒月国之前收在府里的白姑娘,歌舞双绝,东皋无人能出其右。”清瓷如实作答,眼神瞟过去时带着点轻蔑。
原来是个舞姬,在这府里恐怕就是三等奴仆也比她的地位来得高些,奴仆可以是心腹,姬妾却只是用来装点这整座紫宸府的风花雪月。
“白姑娘,你好。”我微笑打个招呼。
她神色间一怔,可能是没想到我会如此慈眉善目地与她问好,恍惚记起管事曾说白美人的丫鬟被群殴了,许是面前这位吧……
“你,你好。”她跟着答了句,突然跺下脚,嗔道,“我不是来问好的!”
“那你来干吗?”
我保持笑容看着她,她脸上微微一红,咬住菱唇,皱着眉站在日光下。薄嗔的娇态,巧的面容,她倒挺像只可爱的陶瓷娃娃。
“串门?”
“聊天?”
“借钱?”
我一连问了几个,她都是摇头。我问烦了,干脆走上前一步,她惊得退了下,被身后的石阶绊了脚,打个趔趄。
“白姑娘小心。”自然伸手拉她一把,想不到她的体态过于轻盈,竟将我连带着拉进怀里。
……厄,将一个和自己岁数上下的姑娘抱满怀的感觉,还真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
我松开手,她迅速退后一步,和我保持安全距离,看我时脸上多了份红晕。
“我来,我来是为了送荷灯……”她越说脸越红,最后干脆声不可闻。
“啊?送我的?”我也跟着脸红,好直白哦。
“不是!”她猛地扬起声,“是送给……送给公子的,昨日女儿节公子没有回府,各位姐姐们的荷灯做好了却……所以……”
她结结巴巴地说完,我才明白敢情是给简荻送荷灯的,自己表错了情,还以为这东皋连“磨镜”都流行……
不过话说回来,小屁孩家里十几位美人等着往他手里塞荷灯,昨天还拉着我到处抢,简直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真应了那句家花哪有野花香的俗语!
“送公子的东西,姑娘该送去紫芜轩,怎么送到我门口了?”
“公子每日回府,不过是姐姐这里坐一坐就歇息了,我们这些人想见公子一面也难。”白美人说着,哀怨地扫我一眼。
如此这般啊,这可就是简小屁孩的不对了,后院放着那么一群倾国倾城的美人不去广施恩泽,每天跑我这来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