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音量颇大,仿佛就是故意说给齐庸凡听得,想逼对方燥得掏钱。
齐庸凡权当没听见,要知道他上次已给了一大笔钱了。
他径直走到桌位坐下,刚上了几道前菜,都是譬如腌脆萝卜之类的农村风味的特色小食。这桌暂时就他一个人。他很随意地夹了几筷子菜,嚼了嚼,感觉味道还不错。
片刻以后,三三两两的人坐到了他这桌来。他们并不认识他,并未多言,只是彼此与相熟的人攀谈着。
但很快齐庸凡也遇到了认识的人。屠户陈生与他的妻子也来参加婚宴,正在交礼金。
齐庸凡多看了两眼,这一瞬陈生刚好抬眸看到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莫名有些尴尬。
第三十九章
南山镇小河对面是一个小型的段家村部落, 周围扎满了篱笆,里头是各式各样的土坯房, 与附近镇民隔居而住。
据说段家以前出过一个考上举人的读书人,自恃书香门第,加上族民踏实肯干,农夫种的粮食能养活自己,经商的又赚了不少钱, 渐渐发展为如今这般规模。
夕阳下坠, 中间的空地上摆了好几张大圆桌, 顶上搭着简陋的布棚。请来的乡下野厨正在翻炒大锅菜,油烟顺风飘了过来, 令人馋得直流口水。
齐庸凡瞥了眼陈生,没啥想法, 自顾自地夹了一颗大白菜吃。味道还不错, 起码比他想象得好吃多了。
陈生与他妻子在附近转了一圈, 发现只有齐庸凡那桌还有空位, 便只能悻悻地走过来坐在最边上的位置。
镇上长大的人大多知根知底, 很快有人向他们打招呼道:“老陈, 怎么你也来啦?r_ou_不卖了?”
陈生陪着笑道:“我跟段家有点亲戚关系, 今儿来吃喜酒, 所以提前关店了。”
“听说段家今日喜宴用的r_ou_都在你家买的?老陈赚了不少吧,呵呵……”
“那没有。”陈生连忙摆手,叹气道:“都是自家亲戚,最低价半卖半送, 权当礼金了。”
又聊了几句,大家很快将这位新来的屠户抛到一旁,聊起了最近镇上的新鲜事儿。
左侧的大胡子男神神秘秘道:“你们还记得前天官府派兵挨家挨户巡视的事儿吗?”
“呦呦,谁不记得啊!就差把我家米缸翻个底朝天嘞。可怜见的,刚买一块猪r_ou_就被天杀的衙役趁机摸走了!”
“我听说是在找什么人。”
“没错。”大胡子男咳嗽一声,道:“便是在找那通缉令上的状元郎齐雍!”
他加强了“齐雍”二字的语气,吓得齐庸凡手一抖,夹到半空中的r_ou_片巍巍颤颤掉在饭桌上,油水好巧不巧地ji-an了陈生和他老婆一脸。
陈生:“……”
齐庸凡挠头,“抱歉啊。”
被这么一打岔,众人忍不住回头看了齐庸凡一眼,而后又继续八卦去了。
“嘿!我见过齐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子道。
此言一出,把齐庸凡吓得半死,赶忙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压压惊。
大胡子男取笑道:“您就别翻这陈谷烂账了,不就是见了齐雍小时候一面嘛,自打他高中状元后您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按我说啊,您一把年纪了,怕不是老眼昏花看错喽!”
老大爷怒气冲冲地反驳道:“我没看错,十几年前我眼神还好着呢!”
除了齐庸凡和陈生夫妇,几乎满桌人都笑了。
“齐家人也是j-i,ng明,老早躲进哪个旮旯村里,官府就是有心要寻也找不着……”
“齐雍肯定不会回南山镇的啦,逃命的人怎么可能会逃回家乡?官府那些人真是脑希得劳(土话,脑子有病的意思)。”
“就是就是,劳命伤财就为了找一个驸马爷。哎呦,北边都闹饥荒了,也没人去管管。”
“想管也有心无力啊。若是朝廷要赈灾征粮,苦得还不是我们老百姓!”
“还是阿叔看得透,不愧是念过私塾的读书人。咱们小老百姓就别管那些杂七杂八的咯,先填饱自个肚子要紧。”
此言一出,大家也顾不得说话了,齐刷刷地伸出筷子,往桌上的r_ou_菜扫s,he而去。
而就在他们聊天那会,齐庸凡已经把满桌的菜都尝了个遍,吃得七八分饱,坐在木板凳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望着众人龙争虎斗一般抢夺一块红烧大肥r_ou_。
就算南山镇属于当地较为富裕的地方,但也不是谁都能吃上r_ou_的。不晓得是不是又要征兵的消息传出来,粮价像c-h-a了翅膀一样不断上升,陈生家的r_ou_价也趁机翻了一倍。
大部分人家只能在逢年过节沾些油荤罢了。
因此吃喜酒对镇民来说无疑是难得的美食,而再难得遇上段家这般出手阔绰的人家,称得上是盛宴大餐。
酒足饭饱,大家继续唠嗑。段家人派小孩过来,一个给送了一颗红艳艳的喜蛋。于是一桌人全都在称赞段家的大方。
齐庸凡第一次瞧见古代喜蛋,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装在布袋里揣进怀中。
不知何时起话题引向了陈生家。
相熟的人问道:“老陈,你家那屋后来租出去了没?”
陈生摇了摇头,“没呢,挂在牙行里一直没人来相看。”
“按我说啊,你就是要价太高。”那人不满道:“都是一个镇上的,谁不清楚租间屋要多少钱啊?我看你就是被上次租你家屋的冤大头给养刁了胃口,还盼着杀猪呐?”
场面一时有些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