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名粲“哎哟”一声,像是蓄势待发已久,把书往旁边一扔,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从电视柜里取出一个小型医疗箱,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药,他胡乱翻腾两下,接着从箱子里抠出一瓶碘伏和一枚创可贴。
葛乔看在眼里:“你竟然连消毒液都买好了?”
钟名粲平时在生活中也一样事无巨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去翻那个医疗箱,甚至都还会发现里头放着纱布、红霉素眼膏、氯雷他定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品。
葛乔不安分地探头想去看医疗箱里还有什么,可钟名粲的手比他快了一步,把箱子合上盖塞回电视柜里,反手就捉住了他。
“家庭常备药,你可以去网上找找,列了清单照着买就行。”
他小心翼翼地给葛乔下唇上的伤口涂药,动作轻柔,可接下来说的话却格外不中听:“谁让你自不量力……”
药水正好盖住唇边那个小裂口,葛乔都顾不得喊疼了,他“哇靠”一声大叫,惊道:“竟然还怪我?!”
“不然呢?”钟名粲笑眯眯地反问,“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非要瞎闹?我又拦不住你。”
葛乔幽怨:“我是为了谁才受伤的!”
“你有本事许诺,就得说到做到啊,”钟名粲丢掉包装纸,说,“还有三次,先记账上,等以后慢慢还,准确来说一次都还没完呢,不过看在你光荣了的份儿上,饶你一回,下次我换个安全的地方,既不妨碍你发挥,也不会伤到你。”
葛乔不干了,说:“我不,你是脑力劳动,而且写歌本来就是你的本职工作,我是体力劳动,而且我又不是专门干这个的!这不公平!”
钟名粲觉得甚是有理,思索片刻,说:“那——下回体力劳动的时候咱们轮流,你一次,我一次,这总公平了吧?”
葛乔被噎得没话说,目含凶光盯着钟名粲瞧,心想,都怨自己,平时太惯着他了,竟然活生生把一条小奶狗养成了一只大尾巴狼。
葛乔顿时心感痛惜,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恶狠狠地剜他一眼。
钟名粲迎着他的眼刀呵呵傻笑,他把刚刚随手乱扔的书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在葛乔身边,抱住他。
空调的热流隐约绕在周身,慢慢发酵着倦意。虽然不知道此时的确切时间,但是电视机里满屏的雪花,以及那滋滋啦啦的微弱电流音,都在提醒这两人时间不早了。
但他们俩相拥缩在沙发里,分享着彼此的体温,谁也不打算动弹。
“早点睡吧,”钟名粲拍拍葛乔,打破了这份和谐的沉默,“明天不是还要去给你那个女朋友捧场吗?”
葛乔动动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听着这话怪别扭的,噗地一声笑出来,重复一遍:“我女朋友……”
钟名粲就知道葛乔会抓这个字眼当重点,他也强调一遍:“对啊,你女朋友,看音乐剧时挨着你坐,节目录制时你们还一起喝咖啡……”
葛乔向来脑回路不一般,这个时候他的思绪不知道又飘到了哪里,竟然对钟名粲的陈年老醋产生了共鸣,他说:“你这么一说,咱们是该注意点了,胡式微那孩子对身边朋友是不是基佬这个问题特别敏感,咱们明天去了她那边,可得躲着点……”
钟名粲不知道这是好话坏话,问:“怎么个敏感法?”
“她巴不得身边的男人全是弯的啊,”他说完,语气又扬了起来,如同前辈教训晚辈,“你说这孩子也真是的,要是身边男人全都是弯的,那她自己还嫁不嫁人了啊,一点都不为自己着急……”
“那不是挺好的,说明人家对同性恋者很友好。”
“现在哪还会有当面不友好的人?这是道德税,只是为了告诉大家要懂得怜悯,要富有同情、博爱和宽容心罢了,终究是对弱势群体的同情。可谁又稀罕他们的怜悯呢?在我之上比我优秀的人能有多少?”
说完这句话,葛乔顿了下,动了动脖颈,换了一个姿势,声音却越发小了,“我倒是宁愿遇到见面就骂我变态的人,而不是嘴里说着理解支持,背地里却把我当成外星物种……”
钟名粲虽然无法听出葛乔话中的隐隐不甘究竟是因为什么,却也似有所觉,他收了收手臂,抱得更紧了。
葛乔却像是出了神,仍旧喃喃着,“我知道她们没有恶意,可是这更痛苦,无论她们做了什么,哪怕真的很让我生气,我都没办法责怪她们,总是在想要发火的那一刻想到‘她们也都是好心啊’,这种感觉你也不懂吧?挺憋屈的……”
钟名粲不让他继续说了,他抬手覆住葛乔的眼睛,为他挡住眼前的所有光线,他在葛乔耳边温柔的说着话:“别想太多了,我们去休息吧,你累了,时间也很晚了。”
葛乔能够感受到钟名粲的手掌心散发出的温度和淡淡的皂香味,他静静待着,不动不语。眼前是一片黑暗,钟名粲很霸道,连指缝间的一点微光都不给他留。
但他却发现,钟名粲为他创造的这片黑色似乎很是不同寻常,呆在他手心里的黑暗之中,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反而感到了心安。
他闭紧了眼,仔细嗅着那只手上的温度与清香,努力安抚着那突然冒出来作怪的异样情绪。
钟名粲能够感觉到怀里的人紧绷的身体正在渐渐放松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钟名粲以为他已经就着这个姿势睡着时,葛乔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已经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