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顾铭把烟掐了,“因为你,从此我拥有了姨妈!”
“c,ao。”付堰笑得快给顾铭跪下去,“你离开家是应该的,你适合去当个评论家,怼天怼地。”
顾铭没理他,望着干净的街道发呆,对面沿江,三三两两散步的行人特别多。不过他四百度近视,又不爱戴眼镜,能看见的就是一道道刀片似的影子。
“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付堰推他。
“不用了,我走回去。”顾铭说,“你儿子开不进我那巷子,省得我绕路走台阶。”
“现在是你表弟了。”付堰指指车,“那侄儿,姨妈这就走了?”
“你无不无聊?”顾铭忍着没吼他。
付堰从小跟他玩到大,知道他脾性,赶在他翻脸前赶紧退散:“姨妈走了也要照顾好自己!多喝热水呀!”
顾铭:“……”
丫这么倒着走,也不怕给车撞死。
-
顾铭看着付堰的车呼啸着离去了,一路的人都在回头哇哦哇哦地看。
“装逼。”顾铭评点。
十二月末天只几摄氏度,室外自然冷得让人手脚僵硬,但刚吃过火锅身体还是暖的。
在这种天气里,披件敞开的长款黑大衣就出门的顾铭也很装逼。
顾铭一边忍着不哆嗦要有型,一边逆着风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交通不便的地方房子比较便宜,他住的那地方连搭个公交都要走出二十分钟路。
“路人穿街过河,好景只有片刻。森林都会凋落,风吹走云朵。你留给我的迷离扑朔……”
兜里手机来电唱起来,顾铭伸手去掏,看见罗娜的名字以后心都是拔凉的。
就这么等着手机一直唱到副歌,他才认命接了:“罗姐。”
“啊!你终于知道接电话了?又是屏幕摔失灵了?还是你已经写好辞职信了啊?!”罗娜的声音咆哮。
“不好意思,外面太吵了没听见。”顾铭努力诚恳地说。
“吵毛,你以为我听不见你那边安静如j-i吗!”罗娜接着吼,“你人上哪儿去了?让你把稿子改完再下班!你耳朵是被西北风刮走了吗!”
“稿子我已经改过了。”顾铭叹气,站着没走了。
“改过了?”罗娜那边传来翻页的声音,顿了两秒接着嚎:“改几个标点符号换换语序就叫改过了?那我为什么不雇个小学生给我写稿子啊!”
顾铭深呼吸,极力忍着没爆发,这他妈是工作工作工作,没工作没钱没钱没钱,没钱睡大街、大街、大街……
妈的他都得唱起来了,这日子太苦逼了。
“改吧,不用回办公室,今晚在家给我改出来。”罗娜终于冷静了些,命令道。
“罗姐,”顾铭捏了捏鼻梁,“要不你给我点儿方向吧,通篇全是被评审团睡过,被监制睡过,被经纪人睡过,那兄弟就差被狗睡——”
“对!就是被狗睡!”罗娜很激动,那头传来鼠标声,“顾铭你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写这种文章,就得往死里黑!”
“这么写颠倒黑白呢?”顾铭问。
“靠!你管他?”罗娜差点儿没背过去,“你又不认得那周喻,你要做的就是惊爆黑子还有吃瓜路人的眼球!”
“噢。”顾铭很无语地应了声。
“我跟你说顾铭,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周喻在那个圈里混,长那张脸又年轻,你说他不脏有人信?”罗娜开始说教。
不知道为什么,她吼归吼,对待作为新人的顾铭还是很有耐心的…很有耐心地教他怎么写怎么挖各手的黑料。
“啊?你说有没人信啊?啊?”罗娜见他沉默,又嚎。
“没人性没人性。”顾铭回答。
“这就对了嘛!”罗娜很是满意,“今晚好好写,明天润润色就能刊在杂志上。”
“嗯。”顾铭说。
他继续往前走,隐约听见身后传来s_ao动声,估计是江边有人放烟花。
罗娜挂了电话,顾铭多走了几步暴躁得没辙,索性停在了马路牙子边上抽烟。
离开家以后他做了数不清的工作,然而事实证明他跟老爸顾枉说的一样,的确是个废物,大学读了一半没文凭,工作换了一件又一件,终于换成了给三流八卦杂志写稿的。
正所谓一事无成,难民窟的储蓄,公子哥的脾气。
顾铭正每日例行怀疑人生,结果看路那头远远跑过来一条狗。
近视深了,对方冲到离自己快五十米远,顾铭才反应过来是个人。
就跟演电视剧似的,顾铭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百米冲刺,直冲着他杀了过来!
干干干干嘛呢,碰瓷啊这是。
顾铭忽略自己路边杵着其实更像个碰瓷的,才刚看清对方是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就给这男的杀到了眼跟前。
这哥们儿来的方向、路的尽头传来人群的s_ao动声和脚步声,听上去就像组织了千人马拉松大赛。
哥们儿着急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朝顾铭扑了上来:“对不起兄弟,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