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怀孕?”唐昊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啊,怀孕。他前天才送过来我们这儿,因为继发性腹痛,”站在一边的护士说,“当时联系不上第一紧急联系人,所以就联系了他登记的第二紧急联系人。”
“怎么会……”对了,当时他和斯年吵架之后走得匆促,没有带上手机。
“他的继发性腹痛还是非常严重的,这个情况没办法避免,我这边只能开一些药尽量减轻症状。病人自己注意身体,减少c,ao劳伤神,多卧床休息,比什么药都管用。”医生嘱咐了几句后便留下呆愣的唐昊离开了。
斯年怀孕了;斯年和他吵架后疼到进了医院;斯年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不在。唐昊的脑子像是被塞了一坨又一坨的浆糊,连手脚都麻木了起来。
医生走后,李斯年才缓缓转醒——床边是他上一次晕倒的时候没出现的alpha。
李斯年能理解唐昊的出走,能理解唐昊的沉默,却没有办法理解在他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不联系自己。他回想起他和唐昊结婚时两人在教堂的宣誓,“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都无法将你我两人分开”。
这句话如今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笑话。alpha根本不想和他分享顺逆境。
他因alpha的幸存庆幸,也因alpha的沉默心痛。
“出去,”李斯年疲倦地开口,“我不想见到你。”
“斯年……”“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李斯年闭上眼,“要不我走,要不你走,二选一。”
“……我走。”
李斯年出院的那天早上,天空下了一场暴雨,把城市冲得干干净净。而后便是灿烂的阳光把带有泥腥味的空气烘得清清爽爽。
是很舒服的天气。
苏壬来接他回家,怕他晕车还给他买了话梅,“我不晕车,我也不喜欢这种酸不拉几的东西……唔,真香……”李斯年又捻起一颗塞进嘴里,看得苏壬牙疼。
“你家那位呢,”苏壬熟练地打方向盘,“不让他接你?”
“不知道。不想管。”李斯年垂下眼。
“……到了。”苏壬没好气地说,“你肚子里还有个包子,自己小心一点。”
“嗯。”李斯年应了一声。
“他来找你怎么办?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吧,”苏壬瞥了瞥后视镜,“他不和你说,说不定只是怕你担心而已。”
“……我走了。”李斯年关上车门,逃似地进了房子,惹得苏壬叹了一口气。
“这样折腾,太累了啊。”
打开房门,李斯年愣住了。
家里像是进了抢匪一样,乱糟糟成了一团;几个空荡荡的酒瓶躺在他脚边,咕噜咕噜地往前滚了几下;外面的阳光都被拉下的窗帘挡住,浓厚的酒气被这样沉闷的环境二次发酵,浓烈得让他有点想吐。李斯年皱着眉头,完全在状态之外。站在一片狼藉中,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手抄起了放在门后的高尔夫球棍,另一只手拿起了手机准备随时拨打报警电话。
他把呼吸声放得极轻,脚步缓慢,小心翼翼地顺着三五成群散落的酒瓶摸到了主卧。
抬起手,他很慢很慢地敲了一下门。没有回应。
他更用力地敲了一下门。门后依旧没有回应。
三,二,一。李斯年在心里默数,在“一”刚落下的时候,迅速把房门打开,同时举起高尔夫球木奉——眼前的一切让他双目圆瞪,高尔夫球棍应声落下。
房间一片狼藉,他的衣服和被子卷成了一座巨大的山,酒瓶嵌在山中,多得数不清,而在那中间坐着一个侧对着他的高大的人,头上的纱布还没拆,胡子拉碴的。他倚在那巨大的山上,看着唯一拉开窗帘的落地窗发呆,手里像是攥着些什么,旁边还有小半瓶没喝完的酒。
唐昊留意到了门这边的动静,他侧过头来看到了李斯年,充满血丝的眼里藏着不舍的缱绻,“回来啦。”
“你……”李斯年失语。
“啊……对不起……我现在就走……”唐昊才回想起来李斯年让他滚的话,匆匆忙忙起身,“我……我太想你了……对不起……”
“……”李斯年愣在了原地,看着手忙脚乱的唐昊,看着堆得高高的杂物堆,大脑飞速运转——这是……这是……
……巢?
可是不是只有oa才会筑巢的吗?李斯年懵了。
“斯年,斯年,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唐昊抱歉地看着李斯年说,把李斯年炸成一团的思绪勉强拉回来了几分,“我之前一直想给你这个的。”
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李斯年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香水瓶。
“我本来……不想这样告诉你的,我的信息素,”唐昊垂下了眼睛盯着地面,“想送给你。等你用了,你身上就有愈创木的味道。我想这样告诉你的。可是……对不起……”
唐昊的肩膀在很轻微地抖动。看着唐昊低下的头,李斯年看得眼底一酸,“唐昊你闭嘴!”
“我现在就走……”“走个屁!你给我回来站着!”李斯年打断了唐昊的话,“伤没好还喝那么多你当自己是铁人?啊?有种筑巢没种给我打电话!把家里搞成一团乱很爽?知道阿姨收拾起来多麻烦嘛?啊?”
“……我收拾好就走……”
“你闭嘴!听我说!”李斯年凶巴巴地说,眼泪却是流了一脸,“一瓶香水就能收买我吗?你当我还是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的那些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