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情报分析会结束以后,张阳感到有些疲惫,他拿着一摞文件回到办公室,陷坐在松软的会客沙发上看材料。没过多久,一阵阵的倦意袭来,张阳把头后仰,枕在沙发背上,右手按摩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是啊,最近确实有点儿忙乱,总部的朋友不止一次地暗示着善意的提醒,说观察到了上层的一些态度变化,希望自己有所警觉,不要因为一些身外物而耽误了前程。不过张阳自己特别清楚,现在有些事情不能不管,否则就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自己的身后还有大老板盯着呢,命运早就不由自己来掌控了,此刻自己的政治轨迹甚至是生命走向,就犹如漂行在西辽河上的一叶扁舟,只能尽力顺势而为才不会顷刻翻船,想要逆流而上追本溯源是绝无可能的了。
胡思乱想中,张阳的呼吸渐渐和缓了,他的手臂自然垂落在沙发扶手上,朦胧之中进入了梦乡。
大型挖掘设备的柴油机心脏搏动着轰鸣般的噪音,几辆自动卸载的黄沙车轮番抢运着挖掘机刚刚铲捞上来的泥土,熙攘的工人们忙碌地搭建起方墙形制的脚手架,动力滑轮组已经在架上放下了第一根悬挂钢索,汽车的喇叭声与机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现场组织者不得不拎着扩音器向攒动的人群吼叫指令……霍尔特山南麓缓坡的疑似鲜卑王陵寝故地一派繁忙景象,这种劳动场景在南方都市的楼宇工地习以为常并被证明着房地产市场的“深度繁荣”,但是在一向人迹罕至的霍尔特山附近重现,着实让人看不懂想不通——莫非计划给远牧的牛羊打造永久居住区吗?
在虚幻的场景与朦胧的人群中远处草坡上,张阳似乎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高壮身材红脸膛,一双苍狼般犀利的眼睛里涌动着蒙古人锐利的目光——没错,那就是青格勒图!这位蒙古大汉远远凝望着自己正在组织的鲜卑王陵挖掘行动。
十余米深的方坑下面裸露着硕大厚重的数面赭铁石板券顶,张阳指挥着工人和机械小心翼翼地撬隙挂索,然后再缓慢轻柔地拖曳起吊,悬空的石板下面是千百年来第一缕阳光直射进去的庞大鲜卑王墓室的一角——神秘沉睡千年的鲜卑王巴音诺敏的陵寝墓室终于被现代科技和冥顽贪婪彻底打开!
张阳和几位心腹戴着防毒面具乘坐吊索篮悄无声息地由券顶矩形掘口慢慢滑落到了陵寝墓室的地面。
光线从方坑中央照射进来,给这个阴霾的墓室以明亮和温暖,环顾左右,张阳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鲜卑王的陵寝内部竟然是个近似圆形的墓室!原来在墓室外面看到的数面赭铁石板券顶,在墓室里面每个石板下面沿着墓室的圆周都有粗大的石梁承接,石梁下面是立柱,这样就既可以巩固券顶的固若金汤,又可以保证墓室内部空间的完整和大气。一具宽大厚重的深褐色描金石椁安放在墓室的正中央,石椁的长度接近四米,宽高各两米左右,四角各嵌镇一尊一米见方的l型护椁石,牢牢卡护着石椁防止发生任何位移。
面对六年多的辛苦追寻,面对唾手可得的鲜卑王财富尤其是错金昆仑玉狃兽印章,张阳此时此刻并没有显露出过多的兴奋和迫不及待,他甚至有点儿过于谨慎。
张阳在石椁右侧的滑落点伫立良久,直到随员的善意提醒和催促,他才表示有点儿不适应墓室内部的环境需要调整一下呼吸设备,他随即指定一个精干的下属走上前去仔细看看石椁的左侧外围有什么陪葬品没有,顺便看看石椁的浮雕纹饰。
小伙子头戴防毒面具,背负氧气瓶一步一顿地走了过去,就如同1969年阿姆斯特朗初次登上月球一般——兴奋、紧张和一丝期待,慢慢消失在石椁的另一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石椁的左侧没有任何声响,当然也没有看到精壮小伙子的鲜活身影,这么久的时间,即便是善于仔细端详青花瓷器的老教授也应该有了初步结论,莫非这小伙子发现了珍贵的陪葬品而需要时间偷偷地藏在腰间?
张阳依旧不为所动,另外一个随员经授意快步走了过去并且马上发出了惊叫!先前走过去观察周边环境的小伙子已经死于非命,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异样,他安静地躺在石椁的左侧,口鼻中的乌血已经浸染了面罩,他成为了鲜卑王陵寝里也许是最后一位殉葬者。
没有惊慌更没有解释,此时的张阳似乎只关心石椁的内棺。他让随员把殉难者的遗体搬离到角落,然后未卜先知般用一个扳手旋转石椁天板南侧的石榫,除掉两端的石榫以后,张阳让几位心腹用力推移开两寸多厚的“北头南脚”的南脚挡板,在没有吊开厚重的石制天板的情况下,张阳等人已经打开了石椁的尾端,从这里看进去,一具暗黄色木棺静停在石椁的内部,虽然目前也只能看到木棺的尾端,但是对于这几位熟稔各朝代墓葬规制的行家来说,木棺外侧暗黄的颜色一定不是涂料,而是金粉!在木棺与石椁的空间中由下到上依次填充着少量的泥土和瓦罐,这说明了鲜卑王族墓葬惯例的确是要放置领地土壤和普通百姓的生活用具,所谓故土难离或疆土永固在墓室里逐步演化成了陪葬的形式,而张阳们关心的绝对不是领土的归属或者百姓的疾苦,他们高度关注的只是暗黄色木棺内部的珍贵陪葬品和据说可以控制部分信教边民的宗教图腾——错金昆仑玉狃兽印!
拖曳木棺的急切、砍斫天板的狂暴以及后来的金光泛闪和墓室欢呼的回音都像幻境般逐渐淡去,眼前可以清晰看到的就是升出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