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想到他刚才在计划表上看到了八点钟似乎要去训练场,低头看看表,刚好七点四十。
不管现实如何糟糕荒唐,自己毕竟成了托尼-唐恩,代替了这个倒霉鬼,自然就要做倒霉鬼的工作。唐恩并非不负责任的家伙。而且他看球的时候从不认为胜利会凭空而来。他披上大衣,在门口拿上一把黑色的雨伞,然后推开门,走入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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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队的训练基地也在维尔福德区,西东流向的特伦特河在这里做了一次n字型急转弯,冲积出来一大片平坦的土地,一个世纪以前这里还是大片肥沃的农田,和森林。诺丁汉只是河北岸那一小块地方。如今,城市的发展脚步跨过了特伦特河,这里已经是颇具规模的居住区了,森林队俱乐部将这里买下来兴建成自己的训练基地。
狭长形的训练基地被一条名为“维尔福德巷”的小路拦腰分成两部分,北边面积稍大的一片是青年队训练基地,这是在全英格兰都能数上号的青训营。而路南稍小的地方则是森林一线队的训练基地,也叫作“维尔福德”。
英国冬天的雨并不大,但是很烦人,因为它们始终下个不停。唐恩倒觉得无所谓,毕竟无论是他的家乡还是毕业后工作的城市成都也是一到冬天就开始不停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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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的老门卫伊恩-麦克唐纳有些奇怪的看着裤脚都被打湿了的托尼-唐恩:“托尼,你来这里做什么?”
唐恩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来训练啊。”
麦克唐纳对他道:“可是托尼,今天是2003年的1月2日,球队放假了,新年假。”
唐恩拍拍脑门,他把这个给忘了。
看到他拍脑门,麦克唐纳轻轻的摇摇头。他一定是认为唐恩由于昨天的撞击,到现在脑袋还不正常。
“我说这里,怎么……怎么如此安静呢。新年快乐。”唐恩尴尬的对麦克唐纳笑笑,转身要走。这时候他看到一辆暗红色的奥迪a6停在了自己旁边。
后车门被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发福的老头。唐恩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人是自己的老板,球队的主席——尼格尔-多格蒂先生。随后下来的则是一个中年男人,大约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岁,身形挺拔干练,穿着一身合体的休闲夹克,手中撑着一把伞,大部分遮挡在主席头上。
多格蒂看到站在路边的唐恩,老人主动伸出了双臂,将唐恩抱住。“托尼,我看了昨天的新闻。原谅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我儿子刚刚从美国回来看我。你还好吧?”
唐恩对于老板的这种态度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回道:“我想应该……还好吧,谢谢你,主席先生。”
尼格尔放开唐恩,然后指指站在自己身边的中年男子,对唐恩说:“我的儿子,埃文。”
埃文-多格蒂主动伸出了手:“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教练先生……”
旁边的父亲打断了儿子的话:“埃文,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教练’(coacer)。这里是英格兰,不是美国。”
埃文抱歉的对唐恩笑笑:“抱歉,经理先生。”
唐恩也伸出手:“呃,没关系。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多格蒂先生。”
旁边的主席先生插了进来:“我的儿子刚刚从美国回来,他从小就在那边长大的,对英格兰反而感到陌生了。他现在可是看着nba长大的‘美国人’了。”
对于这种讥讽,埃文无奈的笑笑,并没有进行反驳。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给自己开薪水的老板,唐恩想到了冰箱上的那张红色纸条,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昨天的失败,哪怕是撒谎。“呃,主席先生……对于昨天的失利,我很抱歉……”
没想到尼格尔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反过来安慰起他来了。“托尼,我也不喜欢失败,但这不是你一个人应该承担的责任。这两个赛季……”说到这里,主席有些浑浊的双眼望向远方的天空,嘴中嘟囔了一句脏话,接着他收回目光。“好好干吧,别想太多,我不会给你任何压力。新年快乐,托尼。”他轻轻拍了拍唐恩的肩膀,然后转身和自己的儿子走进了球队训练基地大门。
唐恩站在门口,看到主席佝偻的背影,和搀扶着他、为他打伞的儿子埃文,心里说不出此时究竟是何种滋味。他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自己是一个足球教练的现实,却没办法在一天之内感情上也接受这支球队。他对诺丁汉森林了解不多,除了知道她曾经辉煌过之外。他也不是森林队的球迷。
但是刚才老头子在他肩膀上轻拍那两下,却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温暖。作为一个“异乡客”,这种温暖弥足珍贵。他决定好好干一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单单是为了和那群酒鬼赌口气,也为了对得起主席先生对自己的信任——尽管老头子并不知道他信任的人并非自己熟悉的那个托尼-唐恩。
“新年快乐,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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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维尔福德训练基地的唐恩在街上闲逛,他毫无目的,不辨南北。雨已经停了,他干脆把雨伞当拐杖用。
路上的行人比之前他出门的时候有多了好几倍,今天是假期,理所当然。大家都成群结伴的出来玩耍逛街。新年了嘛。不过这样的节日气氛却不属于唐恩,现在的他没有心思去过节。
他觉得很奇怪,自己能够看懂每一个英文单词,听懂每一句英语,似乎这是一种本能,他像熟悉汉语那样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