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当然是因为他们是主仆,不然还能是什么缘故?
冉季秋笑了笑,道:“罢了,知道你是为了那口吃的,只是这会儿不比家里,也没有像样的吃食赏你,先记账上罢,回头给你补上。”
柳应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转身往外走。
冉季秋“嗳”了一声,嘀咕道:“没有吃的就翻脸,这什么臭脾气……”他说着说着,忽然就没声了,垂着眼睛盯着地面上的砖缝,似乎砖石地面上忽然开出了一朵花,看得全神贯注,直到五福进来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翌日一行几人便返家。
既然来了清风寺,自然不能只是游玩的。
冉季秋给家里人各自供了几斤灯油,又诚心求了平安符——他是不大信的,不过冉母信佛,些许花费能哄得她开怀,也不枉费奔波这一场。
知客僧带着小沙弥送他们至山门外,合十一礼,便不再送,冉季秋与李云戚客气回礼,登上马车,辘辘而返。
柳应牵着李云戚的马跟在后面,目光掠过马车窗棂,并未见得车帘撩起,那里悄无声息,仿佛坐在其中的人已经睡着。
他的手紧了紧缰绳,后头一张硕大的马脸凑上来亲昵地蹭了蹭,不见这个人类有什么表示,又缩了回去。
第6章 少爷想要的,就给他
回到冉家,冉母自是一番欢喜不提,忙命人伺候少爷洗去一路风尘。
待冉季秋更衣毕回转来,冉母已命人摆了饭,见他进来就让挨着她坐下。
方氏在一旁站着布菜。
饭罢,冉母留儿子吃了一盏茶,便道:“出去落了几天功课,你也该当用功些,去罢,回去温温书,回头夫子考校起来,才能不丢脸面。”
冉季秋恭声应是,规规矩矩地站起来行了礼,自去了。
回到外院,书房已经亮起了灯。冉季秋便知道冉母定然是吩咐过了。
他顿住脚,回头望了望主院的方向,片刻后,才抬脚往书房走去。
三瑞已在书房里候着了。见今天气渐凉,蚊虫却也不见少,他早早点了熏香,又把纱帘都放下来,免得再有蚊子飞进来。
冉季秋从书架上抽出来《论语集注》,翻了几页,忽然问,“先时让人送来的鱼羹去哪了?”
给他慢慢打着扇的三瑞连忙问,“还在灶上温着,少爷这就要用吗?”
冉季秋“唔”了一声,头也不抬地,“送去给柳应吧。”
三瑞的扇子慢慢停了,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停了一停,又忍不住酸溜溜地道:“少爷,您对柳应可真好。”
冉季秋笑了笑,“去罢,给他说是少爷先时欠他的,现下了账了。”说着,不再理会三瑞,沉下心读书。
一夜无话。
冉季秋醒来时,听见外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既已回来了,就要去书院上学。用过早饭,冉季秋急急忙忙登上马车,赶往书院,一路上还在默默温习先前背熟的书,以免久了忘记。
教导他的李夫子曾经是个举人,对学生要求颇为严厉,做不出来文章就会戒尺伺候,即便如此,也还多得是三四十的老秀才捧着银子送上门,求他指点文章。
冉季秋因有个举人兄长的缘故,颇得李夫子的青眼,他教导起来就格外用心,也格外严厉,若是考校不过关,戒尺打手板都是轻的。
先时能得李夫子允准,抠出来几天假,还是因冉季秋年纪轻轻考中秀才的缘故。
一路到了书院,冉季秋先去见夫子。
李夫子虽然于学业上严苛了些,教导他却从不藏私,是以他侍师也一向恭谨,特特给李夫子带了清风寺的茶——这是寺里僧人们自制,虽然炒制手法略显粗糙,滋味却还不错,因合了药制作,兼有消火祛暑的效用,搭上几样点心就是一份颇合李夫子心意的礼物。
李夫子并不因他备了礼就稍缓颜色,直接让他站着就开始考校他的功课。
冉季秋一一回答上来,李夫子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令人接过学生奉上的礼物。又自四书里摘了几句做题,令他一一破来,“这几道都不难,午时前把功课交来,我再给你讲‘承题’。”
冉季秋自然应是,记下功课回去揣摩。
他已考中秀才,经典都是背熟了的,现下要学的就是八股制艺,文章做得好,才能考中举人。
外面仍在下雨,冉季秋心里惦记功课,不留神脚下一滑,好在后面跟着打伞的柳应及时伸手捞住他的腰,使他不至于摔个四脚朝天。
“……”冉季秋扭头看了柳应一眼,挣脱他的手臂自己站稳了,定了定神才继续往前走。
柳应目光微闪,举着伞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到得学舍,柳应收起伞,冉季秋垂着眼看着伞尖滴落的雨水,道:“这里有五福伺候,左右无事,你就先回家去吧。”
柳应喉头一动,正要说话,冉季秋又从袖袋里摸出一小包松子糖塞进他手里,转身进了学舍。
柳应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又低头看看手心里的松子糖,唇角拉成了一条平直的线。他转头看了看,因为下雨,学舍里众童此刻都挤在隔壁茶室,三三两两地或顽笑、或斗虫、或猜拳搏戏,热闹得紧。
柳应拎着伞过去,也不说话,高大的身躯往座前一立,那原本嗑着瓜子儿与人嘻笑的书童扫他一眼,乖觉地溜到边上去站着。
他便大马金刀地坐下,合上眼假寐,滴着雨水的伞就靠在膝前,手里还握着那包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