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便是疏三公子呢?”
“敬臣啊……”戴文良叼着那根骨头。“敬臣才不会做出这种事呢。我信他,不可能。”
“那假如呢?”
“假如……”戴文良思索了半天,几乎睡过去。
片刻后,他揉了揉眼睛,道:“即便有这个假如,他定然是情非得已的。”
赵朗之自己都不知为何,便追问道:“那你当如何?”
“不能如何。”戴文良脱口而出。“他是我弟弟呀,我哪里能对他做什么……再说了,疏长彻在玉门关,家都回不了,我得替他照顾敬臣呐……”
赵朗之一愣。
前世,他流放东北边境时,听一个流放的武官说过。那武官说,戴文良与疏长喻有杀妻之仇,故而戴文良身负赫赫战功,也不愿再留朝廷。当时他要造反时,曾鼓动过戴文良,但戴文良却是一口回绝。
“莫再同我提及此事。”据说,当时戴文良是这么说的。“疏家二郎已经没了。”
当时赵朗之只觉得是这武官胡诌,同他们吹牛皮的——毕竟这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如今,赵朗之却明白了过来。
他许是喝了酒,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钝钝地难过。他皱着眉,紧紧盯着醉醺醺的戴文良。
世间……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呢?人活着,怎么能像他一样,没有一点仇恨呢?
片刻后,他拿着酒壶满斟了一杯,仰头喝尽了。
——
疏长喻一直到三更天都未睡。
他拧眉坐在灯前,反复想着戴文良今日随口说出的这事,越想,他便越心惊胆战。
昨日,三皇子的人便启程了。不过因着他们是正大光明地出的京,所以行程自会放慢一些。疏长喻定然要提前派出人去,将岭南那儿的证据全都销毁了,才能保住景牧。
他思来想去,都没把这件事告诉景牧。
景牧如今同他一样,在京中没什么势力,更遑论岭南。前世他养过私兵,花了数年世间,才终于养成。而如今重生回来不过半年,时间着实仓促。
他告诉景牧了,也不过是平添烦恼。
而更大的原因,则是他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景牧要对湖州知府和樊俞安下手,完全是为了他与樊俞安前世的恩怨。如今即将东窗事发,事情牵涉得大,而今最好、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杀了湖州知府与樊俞安。
疏长喻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其余无论什么法子都难保安全。但是……他这一世,实在不愿再让无辜的忠良死在自己手下了。
故而他不告诉景牧,也是隐约明白这风波要摆平,定然是要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他私以为前世自己坏事做多了,不差这一样,但景牧不行。
他太干净了。
就在这时,他左等右等的探子回来了。
“回少爷,前一日夜里,确实有人给三皇子送信。”那探子道。“具体信众内容,只三皇子一人知道。第二日,三皇子便将承莱派去南方了。”
疏长喻手一抖,将茶洒在了指尖。
“知道了。”疏长喻道。“去查一查赫人送的信,务必要快。”
那探子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疏长喻抖着手,喝了一口茶。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不必杀湖州知府,便能将此事安排妥当的方法。
时间已经不等他了。再有些时日,承莱到了岭南,自会见到湖州知府和樊俞安。届时他们寻个偶然发现此事密辛的理由,湖州知府心有冤情,之前身侧都是景牧的人,他无处申冤,如今定然会知无不言。
待到那时,景牧陷害忠良、残害手足的罪状便坐实了。
疏长喻此时极度想去找景牧,将事情都告诉他。可是一来无济于事,二来景牧做事冲动,向来为了保护自己不惜自损。疏长喻不愿他那样,只想自己将这危机处理过去,不让景牧知道。
可是……这种事情,若不用前世的下作手段,已然是毫无他法了。
就在这时,疏长喻听见门口轻微的响动。
他抬头,便见李氏正独自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彻底掏空_(:_」∠)_躺平ing
啊啊啊啊复习不完了呜呜呜
第62章
灯火摇曳。
李氏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那茶袅袅地往上蒸出一股白烟, 散在昏黄的灯光里。
“我竟是没有想到,二皇子竟然是能够做出此等事的人。”她轻声缓缓道。“他竟是能为了迫害他皇兄, 不惜残害忠良。”
疏长喻皱眉抬头看向她,张了张口要辩解。
他竟是不知道,李氏居然已将他手里的探子探查到的消息查得一清二楚, 又顺藤摸瓜地找到了事情的“真相”。李氏常年料理后宅,已经让疏长喻忘了她当初也是出身高门大户, 手腕颇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