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连艾走到祝英尔身边,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吗?”
他半蹲下了:“有什么事,和我说说?”
祝英尔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你是觉得我解决不了吗?就算不行,我也可以给你提一些建议,你忘了在舞台剧……”
“我知道。”祝英尔打断了他,“我知道,要是告诉你,你一定有办法。只是我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到头来都只是在原地踏步罢了……”
谭连艾沉吟一番,温声道:“你是我见过的最独立的女生,在学校的时候,我半点也没有想过你会是委员长的女儿。”
祝英尔抬起头,苦笑:“因为我总是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一个人也能行。希望自己像艾连哥哥一样不靠出身,仅仅依靠自己,就成为了不起的人。”
“艾连哥哥就是和你同名的那位……你应该知道他……”祝英尔又补充道。
“我知道呀,怕是没人比我更知道了吧?”谭连艾笑眯眯道。
“对哦,你们还挺有缘份的。”
又是同名,又是和邬醉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祝英尔的视线落在地板上,神情显得微微怔忡,她像是喃喃自语道:“我总是这样,拼尽全力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剥离那一层身份的桎梏。可是到了今天,你看,即使我想要帮助你,那我只能利用自己的身份,大喊大叫地赶走别人。”
“我以为能竞选上戏剧社社长,能够被选中参加光影星的展览,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结果后来我才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被老头子看在眼里,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谭连艾一直静静地听着,到了这一步,便说道:“怎么就没有意义了?你不是救了我吗?不然我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都是靠我的身份才……”
“身份怎么了?人的身份是不能选择的,生来如此,但至少你可以选择用这个身份去做什么事。到底是滥用权力,还是帮助更多的人,都在于你自己的选择。”谭连艾语气轻缓又有力,“你至少还有得选择,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根本没得选择。”
“选择用身份去做什么事……”祝英尔喃喃自语道,过了一会,她表情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
“那我可以用我的身份帮你什么呢?艾连同学,你救过我两次,对我的帮助更是不计其数,我能用这一层身份回报你什么呢?”祝英尔问,又迟疑补充道,“但我也希望帮助你这件事不会成为一桩错误。”
祝英尔很聪明,她明白谭连艾潜入祝定安的办公室,一定是要做什么,她愿意帮助谭连艾,但不能因此影响她的父亲祝定安。
这一点上,她很聪明,既没有挑明说,也足够能让谭连艾理解她的潜台词。
谭连艾轻轻一笑:“正确错误我不知道,但可以保证地说,我在寻找真相,而你可以帮助我寻找真相。祝英尔,寻找真相这件事,不论对于谁,永远都不能被定义为是一件错误的事,你觉得呢?”
他的语气轻缓,神情认真
。
看着他的脸,祝英尔最终点了点头。
……
原本在门口与祝定安商量的邬醉在听到眼镜架声放孔发出的声音后,面不改色道:“委员长,请和我去一趟军部,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好。”
邬醉将祝定安引走后,又交谈几句,拖延够时间后,方才回了家。
他看见谭连艾已经回到家中。
只是看了谭连艾的背影一眼,邬醉的表情就严肃起来,语气关切:“你怎么了?”
即使谭连艾背对着他,那熊熊火焰爆燃的愤怒仿佛抑制不住地喷薄出来,似要将世间的一切燃烧殆尽。
他竟会有情绪如此外漏的时刻。
这种压抑的愤怒立刻感染了邬醉。
邬醉语气轻轻的,却很好的安抚了对方:“告诉我,怎么了?”
谭连艾转过头,看着邬醉,嘴唇抿得紧紧的。
“案情报告里有一句话。”
“什么?”
“艾连听到了,必须将他控制起来。”
谭连艾冷冷道。
……
在十五年前,星际曾经历过一场不为人知的巨大灾难。
在某个看起来与往日别无差别的一天,有科学家团队观测到整个宇宙正在无限趋近于重力塌缩状态,似乎再过几年将会形成宇宙黑洞,这会让人类赖以生存的空间资源极度匮乏。
虽然,塌缩是宇宙必将经历的结果。
但,还是来的过早一些。
身为基本粒子聚合体的人类,尽管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桎梏,将运动轨迹放大到整个星际,可面对宇宙终极的命运,还是感到无可奈何。
“北风,宇宙怎么会突然趋向塌缩状态?”刚刚升任军部指挥官的祝定安皱眉看向眼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白大褂没有说话,另一个手捧烟斗的长袍男人发话了,他懒洋洋的腔调似乎是一点也不在意这桩涉及人类命运的重大灾难。
“塌缩是宇宙的命运,就像人早晚也会化归尘埃,回归粒子状态一样,都是自然的规律,也可以说是神的旨意。定安,何必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