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毫发无伤?
韩隶不着痕迹地皱皱眉头,但是面上的神色仍旧一片漠然冷淡,他沉声回答道:“e市这边有公务处理,就顺便来看看。”
鬼信哦。
沈空也不拆穿他,只是脸上喜色更深:“那太巧了!我本来还想一下山就去当面感谢您呢,没想到居然能在山下直接遇到——您坐呀!”
他一边说着,就一边急急忙忙地迈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拽着韩隶向床边坐下。
沈空用了巧劲,韩隶因为腿伤又站不太稳,一时间猝不及防,被按着坐了下来。
随着两人距离的迅速拉近,身边青年的热度瞬间传了过来。
韩隶有些不习惯地往旁边撤了撤。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在冰冷的山中被困了数日,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雾气s-hi透了,但身上的热量却蓬勃而热烈,生机勃勃地透过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传了过来,几乎要将他灼伤。
膝盖虽然仍在作痛,但因为不再承重而稍稍疏解了些许。
一丝混杂着s-hi润泥土的青草气息从身边传来,韩隶心中一动,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沈空。
还没有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刚才给沈空做全身检查的护士手里拿着张表格走了过来,她抬头快速打理了沈空一眼,然后开口说道:
“孟先生您好,您的身体检查已经出来了,除了有点营养不良之外没有什么大事,如果不太放心,可以去专业医院做个深入的检查。”
沈空点点头,眼眸微弯:“好的,多谢您了。”
韩隶抬眸看向护士,自然地接话道:
“所以他现在可以走了,是吗?”
“没错。”
说毕,护士就转身匆匆离去,医疗帐篷内仍旧是一团乱,无数的医疗工作者端着工具盘忙忙乱乱地在走来走去,处理着其他几位受困者的相关事宜。
韩隶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手杖,扭头对沈空说道:
“走吧,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替换的衣服我也让人去准备了。”
沈空点点头,像个普通的被包养小明星一样听话而乖巧。
韩隶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表盘,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他拄着手杖,从床上站了起来。
但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那种从骨头缝内渗出的寒意带来的痛苦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爬动,重心瞬间压在膝盖上而导致的剧烈疼痛骤然袭来,令韩隶猝不及防间一个踉跄,难以控制地向旁边倒去。
沈空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他。
韩隶狼狈地抓住沈空的胳膊,勉力维持了自己身体的平衡。
透过半s-hi的布料,对方肢体灼热的温度瞬间传来,犹如火炉般将身周的空气点燃,突然蔓延的热量将他包裹起来,他们骤然缩短的距离令韩隶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但却被青年坚实的胳膊固定在原地,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尴尬而暧昧的距离好一会儿,沈空才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掌,关切地问道:
“韩总您没事吧?”
韩隶凝视着沈空澄澈而真切的眸子数秒,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神情恢复了从容:
“多谢。”
他轻轻地掸了掸被弄皱的衣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以后不必叫的那么生疏。”
沈空顿了顿,之前和韩隶通电话的记忆瞬间回潮,他犹豫了几秒,然后试探性地问道:
“……亲爱的韩总?”
韩隶:“……”
沉默了几秒之后,他缓缓地说道:“……叫我名字就好。”
说完,韩隶就拄着手杖,迈步向前走去,高大而挺拔的背影从后面看上去莫名的狼狈,沈空站在原地停顿了几秒,才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司机已经等在了门口,将二人接上之后就像韩隶落脚的酒店开去。
山间的夜色没有多少光亮,城市里的光污染仿佛在这里也被净化的看不到丝毫的踪影,只有不远处起伏的林间偶尔亮起一点朦胧的灯火,然后又迅速被行驶的车辆甩在身后。
头顶的弯月倒是如影随形,无论车开的有多快总能将轻纱般的月色洒进窗内,偶尔被高高的林木遮蔽,使得车内的光线忽明忽暗。
沈空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韩隶。
对方轮廓深刻的面孔时不时地被车窗外的月色照亮,眼眸却藏在眉弓下深深的y-in影中,整个人都几乎与山中冰冷的黑暗融为一体,仿佛没有丝毫情绪能够透过他漠然的外壳显露出来。
他的五官仍然留着幼时的影子。
沈空一时有些恍惚,仿佛透过他的眉眼,同时看到了两张面孔。
一张面孔深深藏在车后座的黑暗中,一双含着滚圆泪珠的漆黑双眼透过后视镜直直地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种惊心动魄的痛苦和绝望。
一张面孔被朦胧的倾盆雨幕所掩盖,同样漆黑的眼珠穿透厚重的雨层,带着尖锐而冷硬的质感猛然向他刺来。
从十三岁开始,沈空做了近二十年的雇佣兵,从山川荒漠到冻土冰原,从荒寂乡野到熙攘城市,几乎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迹,但是他与世俗世界的联系却是那样疏远冷淡,若即若离,他可以和一个人在战壕中同生共死,又可以在下一场任务时毫不犹豫地拔枪相向。
他和任何人在情感上建立的关系都是如此浅薄,血与火,铅与铁的生涯令他模糊了对“人”这个概念的认知。
沈空可以肆意放纵地挥霍,战斗,z_u_o爱,但理智却在同时冷漠地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