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舍得他死。
陆离咳嗽一声,呛出一口血,衣襟被鲜血掩盖,浓烈的黑色更沉了几分,他苍白的脸颊若隐若现的浮出一道道黑色的咒印,围绕着他的脖颈,一拳一拳,蔓延在陆离的整个脖子。
灼热感从脖颈处传来,他怔了片刻,抚摸了一下那一圈圈黑色的咒印,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他笑着的时候,林含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不仅双手被绑在头顶以金箭固定,就连眼睛也被蒙得密不透风,哪怕一点儿周围的风光,都不见。
林含嗅不到那股冷香,就知道陆离走开了,至于他走去了哪里,又去干什么,林含一概不知。陆离以全身真气为他修补魂魄,离死已经不远了,倘若再去找吼,不等于自动送人头么。林含是既心急又焦躁,他不想欠陆离的情,更不想他死,打死他都不会承认他舍不得让陆离死。
和陆离就算形同陌路,林含还是想要陆离活着,活在他不知道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他活着。
他总觉得当年那一战或许有内情,陆离好像对他隐瞒了某些事,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林含发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好似被什么东西阻碍了回想,每每想到一些关键点,他的后脑勺都会不住头痛,他很想知道陆离为什么活了一千年,又为什么变了模样,千年前他遗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越想,林含越觉得有古怪,甚至开始怀疑陆离封印他是有苦衷,但林含想不出他会有什么苦衷,更不明白如果有苦衷,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他。
想到这里,林含忽然大声道:“陆离,我知道你没走远!”
闻言,不远处正在地面画阵的陆离身形一僵,愣了愣,他垂下眼睫,继续勾画阵法。
必须以阵连接两个时空,他才能找到吼,时间来得及,吼一定还没离开陶桃的梦境。
想着,他口中又呕出一口血,他随意拭去,埋头继续。
林含得不到回答,顾自继续,“我想起那天大战发生的事了!我知道你听得见,你为什么要骗我!”
其实林含说这句话心底纯粹没底,这话就是说出来诈陆离的,如果他真的骗了他,听完这话,必然不能坦然以对,甚至会露出破绽。
可惜林含的算盘打错了,熟知他秉性的陆离一早知道他这话的目的,起初慌神了一瞬,但他很快镇定,没人比他更清楚那根金杵的威力,一旦植入林含的头颅,除非有人将它拔出,否则林含这辈子都不会想起当年发生的事。
而取出金杵的,只有他。
他死了,当年的真相就如石沉大海,再无人知晓,林含会舒心的过一辈子,就让他一个人带着当年的真相消失殆尽。
林含永远不要知道最好,他从选择那么做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一条不归路,倘若林含得知他欺骗他的理由,或许恨他也不止,只不过,届时比现在过得更久远,林含也会将他遗忘得更彻底,恨意也随时光淡去。
他的林含,就该是睡在树桠上那副桀骜不羁的模样,不受任何世俗的束缚,过得洒脱,过得逍遥。
而他......
陆离闭了闭眼,露出微笑。
而他大概在黄泉诅咒他孤独一生,他无法大度到将林含让给任何人,就让他留些私心吧。
林含没诈出陆离的话也罢了,连回应都没有,老脸都气黑了,他握紧拳头,奋力挣扎,双手的脉络被金线割破,鲜血直流。
金线接触到鲜血,像是触电般骤然收紧,紧致得几乎陷进林含的r_ou_里,疼得他倒吸凉气。
林含咬紧牙关,心想干脆一了百了,大不了断个手,他手下愈发用力,企图崩断所有的金线。金线随着他的挣扎,越收越紧。
那方的陆离察觉林含的举动,抿了抿苍白病态的唇,念咒松开了林含。
林含一得自由,一跃而起,他粗鲁地扯下遮住眼睛的黑布,目光犀利的扫过四周,眼睛盯住陆离,飞身瞬移到陆离的眼前,二话不说,一拳头狠狠砸在他脸上,力道挥出了他的全部气力。
陆离当场就被他打得头一偏,踉跄两步才站稳。林含捏紧拳头,胸膛剧烈起伏,气得脸色都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气愤和难受,只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因而他的愤怒才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急于宣泄,看见陆离的一瞬,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狠狠打他一顿。
见惯了陆离意气风发的模样,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赢弱的样子,林含的心脏霍然被揪紧,难受之余,还有无尽的忿怒。
本想再补几拳头,林含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只紧了紧拳头,继而松开手,没再动手。
片刻后,陆离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脸颊,擦去嘴角的血渍,默然无语的握住长箭,继续画阵。
他这副打不还手的样子让林含顿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道:“谁让你救我!你算什么意思,打一巴掌再给颗糖?陆离陆道长,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们如今立场不同,你救了我,我不会感激你,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有半点伤心。”
陆离偏头看他:“没关系,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保护我此生最想保护的人。
陆离这句话并未说出口,目光扫过林含的脸,默默在心底念出声。他贪婪的看着林含,仿佛要将他从前欠下的全一次性看个够,目光迟迟舍不得挪开。
林含被他看得不自在,忙上前,一把扣住陆离的手,想给他把脉,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