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这些天,我竟没反应过来。
我又回头看了眼身后,问伺候我的鱼奴:“这是赤峰宫吗?”
“正是赤峰宫。”她垂着眼,我问什么她答什么,不该说的一句不说,谨言慎行到令人咋舌的程度。
十年前,这赤峰宫是我进宫后的灵泽赐予的第一处住所。当时阿罗藏遭紫云英追捕,逃跑时洞穿穹顶致使海水倾泻,压塌了赤峰宫的屋顶,我只得暂时搬去龙后专属的飞霞宫,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缓步来到红珊瑚下,抚了抚珊瑚树下摆着的一张紫竹卧榻,我不无怀念道:“以前我最爱在这张榻上午后小憩。”
怎么也想不到我还能回来,只是现在的身份……似乎比过去更尴尬了些。
我试着躺到卧榻上,目光自然地投向穹顶。被阳光侵染的海水隔着穹顶微微摇曳着,直直望过去,甚至能模糊地看到一枚耀眼的光球。
真舒服啊……
这种久违的宁静,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过了。
不知不觉,我在珊瑚树下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天色变得黯淡,而我眼前出现了一根长长的冰锥。
它危险地直指我的眉心,尖锐的顶端甚至刺破了我的皮肤,细小的血珠顺着眉心缓缓滚落。面对这根小臂长的古怪冰锥,我下意识想让自己远离它,然而身后就是竹榻,想避也避不过。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睁眼。”声音稚嫩清脆,带着刻骨冷然。
我往旁边看去,四周这会儿一个鱼奴也没,不远处站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说话的那人。
对方身穿月白华服,一头墨蓝长发高高束起,用玉扣扣牢垂在脑后,长得……竟与墨焱一模一样。
几乎是见到他脸的同时,一个名字边出现在我脑海。
“敖宴?”
小少年蹙了蹙眉,冷斥道:“我的名字不是你这种人能叫的!”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巨力拽住我脚踝将我掀到了地上。我刚翻过身,冰锥如影随形出现在我面前,逼得我只能用手肘撑着地不断后退。
分明这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他却对我怀有如此大的敌意,这孩子怎么回事?
之前我还笑话吕之梁连个孩子都搞不定,这下真是现世报了,原来我也搞不定。
避无可避,我实在没了法子,只得幻出栖霞将那穷追不舍的夺命冰锥一刀击碎。没想到敖宴见到栖霞神色却更为冷冽起来,眉宇间甚至浮上一层凶煞之气。
“果然是你。”他不自觉向前一步,脚下有些踉跄。
什么果然是我?
我收起栖霞,一边堤防着他突然袭击,一边从地上小心爬起来。
“太子殿下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动了杀机,这必定得是深仇大恨啊,我想到一个可能,试探着道,“当年会带走公主实在是情非得已,若殿下是为此生气,我其实可以解释清楚的……”
敖宴重新凝聚起数枚冰锥,尖端统统指向我:“是了,你还带走了我妹妹,把她教养成了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
我心中一刺,就说让墨焱多学点东西,看吧,果真叫人嫌弃了。
“你是不是想养大她再把她吃了?”
我猛一回神,被他问蒙了:“……嗯?”
他又朝我走了一步,这次脚下还是踉跄,我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就像你当年想要吃掉我一样。”他狠狠道,“你以为我忘记了?不,我什么都记得,你的样子,你的声音,甚至你那把恶心的刀!”
我视线扫过他的小腿:“你的脚……”
不等我说完,那些冰锥齐齐发动,以迅猛之姿朝我扑来。我正要再次幻出栖霞格挡,它们却在离我两尺远的地方忽地顿住,接着从头到尾一点点化为齑粉。
“你个死瘸子,敢动我爹,我跟你拼了!”这时,院门外旋风一样飞来一道火红身影,将敖宴死死压在了地上,龇着牙就要一口咬上细白的脖颈。
敖宴被小赤龙压着,脸色沉郁,绷着腮帮子一言不发,转眼化为一条差不多的小白龙与之缠斗起来。
白龙右后爪有一道狰狞的深褐色伤疤,在白色的龙身上异常显眼,不难想象当年这道伤有多严重,可能只差一点他的后爪就会被撕扯下来。
“你们……你们先停一停……”
敖宴会法术,而且还挺厉害,我怕墨焱吃亏,就想尽快将两条小龙分开,奈何怎么也c-h-a不进去,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你这样是没用的。”
我被猝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才发现院门外竟然还有个人影。
对方拖着帝服华丽的下摆缓缓走近,黑发如墨,眼眸湛蓝,举手抬足都是贵气斐然。他分明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温和,一出手却瞬间将纠缠在一起的小龙分开,并用寒冰制成的枷锁分别扣住他们的头尾和四肢,将他们牢牢固定在了地上。
“放开我,我要打死他!”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野丫头!”
两人一动不能动了还要动嘴,灵泽一摆手,又一道枷锁从天而降,扣在他们细长的龙吻上。
这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灵泽在离我一臂处站定:“要这样才行。”
我傻傻看着他,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我脑海里便没有什么小孩打架了。虽然我努力不去在意,但这根本是强人所难,我完全做不到去想别的。他一拿那双眼睛看向我,我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是我的情劫,千真万确。我从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