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有事可忙,有案可查,有朋友可结交,有亲故可相伴,本该十分圆满了,可那种空悬悬有什么位置没填满的感觉,恍惚间已伴随了他很长时间。实际上,在他终于察觉到这种感觉时,就已为其深远其久长而惊异,可他选择将它藏得更深更久。
那感觉愈发不可忽视了,哪怕展昭每一日都过得充实甚至快乐,也能意识到忽略它的存在变得愈来愈艰难。且不说两厢分别时那些格外漫长的时日,即便是他和他朝夕相伴时,他面对面仍忍不住思念着他,愈是亲近无间愈是抑制不住那汹涌的思念。他的相伴令他欢愉,可他愈是因他而感到欢愉,就愈是因这欢愉而被喷薄欲出的渴望所淹没。
身畔之人离自己明明那么近,白玉堂的声音却仿佛从他无法触及的远方传来:“之后有多少苦楚,兵来将挡就是。如今这求不得之苦,已折磨得人不堪消受了。”
一步之遥,为何不能决心踏过呢?山海之远,为何不能奋力一平呢?
展昭本以为相伴着就足够了,可他忘了,他和他都不是可以揣着糊涂过日子的人,有真相就必须查明勘破才可满足,有爱愿也必须说明道破才可安心。
若我说,你的苦并非求而不得,却是爱而不言呢?天地山川皆寂寂,展昭听见自己声音在心底如是说。
可他终究不能说出。秉侠道行走于世间,他其实恐惧很多东西,因珍视和敬畏而战战兢兢。
秋意阑珊,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在某年某月某个时分他们或许终究可以说出,他们正是这样无限接近着那个令人情怯的时分。
第二日一大清早,赵离和殷鸿便趁人稀烟少时启程了。众人在府门口分别,展昭本想再送一程,见殷鸿在他面前多少有些羞赧,也就作罢了,反正以后又不是见不到。盼儿诧异两个哥哥怎么忽然又和好了,只当是展昭白玉堂吵架吵得多、劝架也劝得好,并未多想,自然也没人好意思告诉她,只让她日后慢慢悟便是了。
临别时赵离上了马,俯身悄声跟白玉堂言道:“泽琰,你和展大哥要拖到什么时候?”
“快了快了,顾着你自己吧。”白玉堂笑道,在他马屁股上拍了那么一下,那马边载着赵离蹭地窜出去了,殷鸿也忙驾马追了上去,空旷的街巷间远远传来二人的笑声。
今日太后没有召集早朝,估计被众臣吵烦了。送走了赵离殷鸿二人,包拯便给狄老将军递了帖子邀他过府一叙,展昭则便奔着胡玉阁走去。白玉堂问他是什么打算,他只笑道:“推庞统一把。”
胡玉阁的姑娘恩客们大多还在鸳鸯帐中好眠,张龙赵虎正在附近百无聊赖地盯着九歌。展昭吩咐了两人几句让他们先行离去,也不惊扰众人,却含笑对白玉堂使个眼色。
白玉堂无奈,纵身落在九歌房间窗外,敲敲窗子道:“九歌,是我。”
片刻九歌打开窗子放白玉堂进去,展昭也直接从窗子翻进屋里,拱手道:“失礼了,请姑娘随展某到开封府回话。”
九歌吃了一惊,随即稳住心神笑道:“你们开封府怎的这样偷偷摸摸拿人?”
“无他,恐惊扰了他人安睡,也省得姑娘惹人议论而已。”展昭温言笑道。
“九歌,你且信他。猫儿……展昭从不为难不该获罪的人。”白玉堂道。展昭不由得亦嗔亦喜地横了他一眼。
两人悄无声息将九歌带回开封府。不多时庞统只身便服佩刀赶来,只说是来找包拯公孙策叙旧的,门卫得了展昭吩咐,直接将其带到包拯的院子里。
庞统见展昭在此便怒道:“亏我当你是个君子,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对一个弱女子动大刑。”
展昭知道他听信了自己传出去的假消息,故意冷声道:“庞指挥使指使她行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要受今日之苦呢?”
“胡言乱语!”庞统不知展昭查到了什么程度,只得硬声道,“这姑娘我保定了,你放人不放?”
“开封府依法查案,自然由不得庞指挥使指手画脚。”展昭有意激他,倨傲言道,“想要为红颜冲冠一怒,还得问问展某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你!”庞统果然被激怒,抽刀就要上前,却踌躇止住脚步。
展昭见他压抑住了怒火,遂道:“庞指挥使不敢跟展某交手,是怕展某认出你就是当夜前来毁损刘芒尸体的人。你令九歌引诱刘芒,趁其留宿时施针损伤其心肺筋脉,再挑唆二人当众斗殴,造成狄素打死刘芒的假象,以使他二人身死名裂。但你没料到尸体没能在火场中烧毁,遂冒险潜入开封府毁尸,为的是抹除施针的痕迹。”
“你胡说!”庞统惊怒道,“这俩个混蛋的死活怎么赖到我头上?”
未等展昭开言,公孙策从房里走出来沉声道:“当年我到西北边陲游历,用施针之法为你诊治旧伤时,你就对此术颇感兴趣,说是点x,ue施针既可救人又可杀人。但我没料到,有朝一r,i你真的会用它来杀人。”
庞统见了公孙策,忽然颓唐下去,惨笑道:“是啊,我怎么能傻到指望瞒得过你呢?”他又对展昭言道:“展护卫,九歌参与此事全然是出于义气,请你们不要为难于她。”
展昭不置一言,抬手示意他进屋说话。三人进得包拯会客小厅,见包拯在主位端坐,狄老将军坐于客座,地上站着白玉堂、九歌,跪着一身囚衣的狄素。
庞统见九歌好端端的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