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唱戏,又卖|春,是现今戏园子的生存之道。

白二来看戏,当然不能坐边角的位子,向来都是中间最好的位子,没有遮挡,台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上入座,就有人上了一碟花生一壶小酒,酒是甜酒,以醇香甜美为主,男女皆宜,入喉温柔,如江南小曲一般,点点滴滴尽是入骨fēng_liú。

待过了一刻,便有人报戏单子,第一出戏就是西厢记。

柏易笑道:“这戏我看过。”

白二:“今晚演的就是张生翻墙,跟崔莺莺成其好事,平日这儿可没多少人,都冲着这出戏来的。”

其实就跟电影里的激情戏一个道理,台子上的东西都不会太出格,但人们就看个影,也是看个趣。

随着一声锣响,戏就开场了。

“饿眼望将穿,谗口涎水空咽,空着我透骨相思病染,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随着一声唱腔刚落,张生的戏份落幕。

张生落幕,崔莺莺就要登场了。

柏易小声问:“孙先生唱的崔莺莺?”

白二点头。

戏文里写崔莺莺是个绝色美人,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连石头都会动心的人,得美得如何惊天动地?

柏易想起孙琦没上妆时的长相,就是个很平凡的年轻男人。

还没等柏易想出上了妆的孙琦该是什么样子,人就已经上场了。

孙琦掩面出场,一身藕粉色戏袍,双颊绯红,杏眼轻佻勾人,他樱唇微张,眉目含情,眼神妩媚如水。

柏易吃了一惊。

白二在旁边笑道:“吓到了吧?我头回看他卸妆的样子时也吓了一跳。”

“怪不得女子皆爱化妆,就是三分颜色,也能化成七分。”

两人说话时,戏已过了一场。

张生是个白面小生,于墙头跟红娘唱和。

场内轰然叫好,看客交头接耳,只等张生翻墙过去。

柏易记得,现代社会很多人把牵线搭桥促成姻缘的人称作红娘,但不知道红娘出自西厢记,不知道红娘是这个丫头的名字,不知道红娘爱慕张生,不知道张生的原型是个负心汉,也不知道崔莺莺的原型可能是个暗门子里的娼|妓。

原本张生跟崔莺莺相好,崔莺莺爱他,送他自己贴身的小衣,却被他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来。

还写许多香艳小诗,把自己跟崔莺莺床上那点事全部写了出来。

唐朝元稹的以自己为原型写了莺莺传,又称会真记,后来元代王实甫加以改编美化,就有了崔莺莺待月西厢记,简称西厢记。

人们只知道张生和崔莺莺在红娘的撮合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知道真正的崔莺莺等了张生一辈子。

而张生也有妻子,崔莺莺不过是他在路边摘得的一朵野花。

柏易想到这里,觉得眼前这出正热闹的戏忽然索然无味。

他以前不懂爱是什么,看这样的戏并没有触动。

如今的他觉得,崔莺莺是个可怜人,张生却是个厚颜无耻的假道学。

“怎么了?”白二感觉到了柏易心情的变化,他看过这出戏,并不很有兴趣。

柏易摇头道:“只是觉得没什么趣。”

白二又问:“怎么无趣了?”

见白二要问到底,柏易就说:“红娘爱张生,想着崔莺莺出嫁时她是陪嫁,也能伺候姑爷,崔莺莺只见过张生一面,即便有些好感,要不是红娘一直撮合,她根本不会爱上张生。”

“这出戏,就是张生和红娘狼狈为j,i,an,算计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天真小姐。”

白二嗤笑道:“一出戏罢了,你还当真?”

柏易看着白二:“我看什么,听什么,从来都是当真的。”

白二收敛了笑容,举起茶杯:“是我说错了,大少是至情至性之人,以茶代酒,我给大少赔罪。”

柏易也端起茶杯:“二爷客气。”

“这孙琦以前不愧是台柱子,扮男扮女都是个中翘楚,我走南闯北,这出戏看得不少。却从未见过这般美艳的‘崔莺莺’。听他唱腔细腻,犹带三分多情,比起那些大家也不落下风。”声音浑厚的大老爷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得意的抚动自己的扳指。

白二和柏易坐在前面,被人挡着,没人知道白二也在。

于是这里的人说起话来也没有顾忌。

“那他之前怎么不唱?”

“谁说不唱?只是不唱给我们听,人家啊,攀上了高枝,飞上枝头做凤凰去了!”

“什么凤凰?还不是又被人送回来了?我看啊,野j-i就是野j-i,一辈子当不了凤凰。”

柏易以为白二会生气,却发现白二坐在那,似乎那些人说的话都没有入他的耳。

白二发现柏易看他,便说:“孙琦不过是个戏子,我包他不过为了听几处戏,未曾碰他,也不曾爱他,别人如何评判他,又与我何干?”

“柏大少以为我白二是喜新厌旧的人?”白二在桌下握住了柏易的手。


状态提示:第2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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