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甚至许可下面的兵点燃了篝火,弄烧烤吃。
一群人去附近打猎——当然不敢走太远,这时的山里还是有大虫(老虎)的。烧烤的主要材料,除了带来的干硬的饼,就主要是那些死去的战马。
战马受伤之后在行军的条件下很难痊愈,所以伤马也被士兵们戳死、迅速解决痛苦,然后和死马一起割r_ou_来烤。
夏翊看他们支柴火、片马r_ou_,收拾得热闹,也忍不住从主将大帐中出来看。那头有士兵发现他,看了一眼,似乎很敬畏地低下头不敢多看,跟着又忍不住再看了一眼。
几个兵用余光打量他,悄悄嘀嘀咕咕,似乎还以为他看不到呢。
但以夏翊的警觉性,早注意到有目光不断投在身上,只不过当做不知道罢了。
只是心下也好奇,不知道这群小子在说他些什么。
谁知过了好一会儿,有个兵过了找他,期期艾艾的,好像有点胆怯:
“将军……”
“嗯?”
“我们可以邀请您和我们一起烤r_ou_吗?”
夏翊恍然:原来是想让他一起。
他心里有点暖意,微笑着点头,加入了这群兵。
篝火映着每个人的脸,显得红通通的。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天南海北地聊着,有几个人乡音重得叫人听不懂在说什么,但比比划划七嘴八舌也竟然聊下去了。
起初那些士兵因为夏翊在还有点拘谨,但很快随着吃r_ou_烤火——有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还搞到了一点点酒——都放开了。
他们勾肩搭背地唱歌,声音难听的要命,身上的汗味也不好闻。
但夏翊还是坐在他们中间,跟着一道划拳说话。
他左边那个小个子是个话痨,唠唠叨叨说他离家这么久想家了、他娘想给他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斜对面一个黑瘦汉子咧开嘴,露出不整齐的黄牙:
“你小子毛都没长齐,还想媳妇咧?”
其他人哄然大笑。
“我都十六了!”小个子急了,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辩解,“我这个岁数,村里别个都说媳妇了!”
“十六,还是个娃娃哟。”黑瘦汉子把鞋脱了,脚踩在土上,“我家里头大儿子也该到你这个岁数咯。”
“他娶媳妇没?”
“俺哪里知道?不过他娘又勤快又利落,估计也该给张罗咧。”
那黑瘦汉子说到自己家婆娘的时候,黑黢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和可以被称为羞涩的神情。
夏翊笑着看他们聊天,有些走神。
他抬头看了看星星,挺明亮的。
……媳妇啊。
他“媳妇”可是等着他凤冠霞帔去“娶”。也不知道到时候真打赢了,自己真的跟檀九章说立他当皇后,他会不会被吓死。
……啧。还是算了。
真这么干了,檀九章那个现在越来越切开黑的家伙,不定准备怎么“折腾”自己呢。
他可想多活几年,更不打算被起居注记载,□□-死在龙床上。
那就是贻笑千年了。
第87章 第四个世界(17)
一场胜仗之后, 叛军的情绪都很高涨,夏翊不得不又给他们紧了紧弦。
之后十几日, 一路东进, 并无什么大的波澜。朝廷军设伏惨败之后大概也有了惧意和警惕, 不敢再贸贸然动手。虽然有几波小的偷袭和埋伏,但都平安度过。
再行几日, 就到了整个河中谷地,最险要的一处关隘。
这里是一座小城, 名为河冲(*),平民人口不过两三万,常驻的守军却有十万众。
如今京中八万援军到来,城中无处可住, 只能驻扎在城外。
之前朝廷军设伏惨败损失了约莫一万余人, 后来几次与叛军遭遇,又拢共损了万余,如今, 最初拢共十七八万的兵力,已只有堪堪十五万。
领兵的苏秉文压力不可谓不大。
初次战败之后他拖延了几日,不敢立刻把战报报回京中,而是准备一雪前耻, 打了翻身仗好交代。
可谁知他急躁地召集一群参将副将,还有原本河冲守军的将领商议再设伏翻盘, 却被众口一词地反驳了。理由是,叛军那种威力惊人的火器若是研究不清楚, 还是要败的,败一次损失上万兵卒,着实令人心痛。
朝廷军的优势在于近两倍于敌军的人数,在狭窄河谷完全发挥不出,不如好好休整在城中等候,以逸待劳。
苏秉文不乐意,但其他人都反对,他也生怕再打败仗担责任,不得不按捺下来。给京中的折子春秋笔法地写了那场败仗,然后肝脑涂地表忠心,发誓之后守城战打胜仗。
压力全都在他身上。
苏秉文这几日说是夜不能寐也不夸张。
他是武将,但往往就是担着管京中治安、守护皇城这样能体现皇帝信重但并无风险的职务,此前没真的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