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景象,不禁让微生想起那个烟火四落的夜晚,也是站在长河中央,铺天盖地的是阑珊的火光,一如这幕天席地的夕阳。炎热不再,气闷也消散,此时的温度是才是初夏该有的模样,迷离的光晕让人困意渐生。
乘意把船板上的食物稍微挪出了空地,坐了下来,一只胳膊搭着船沿,一只搭着刚刚坐的地方,整个人瘫下来,胸口抱着烤r_ou_,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清酒,头枕在船沿与船档的直角里,零落了几根发丝,飘在金色的河面上,微生还是不为所动,拿了另一份烤r_ou_,侧首望向河边,而已乘意盯着微生镶了金边的轮廓,很下酒。
河边,除了因为地域的推进,傍晚出行的人明显多了,用了晚饭出来散步的,没用晚餐出来觅食的,约在黄昏后的青梅竹马,探索新领域的狐朋狗友,官员结党,商人营私,也都出来联络感情了,世间万象那么清晰,却又好像那么远,其中没有一个是他的故事,他的故事在这宽广水域上的一片轻舟里,喝了酒愈渐迷离。
终于,又过了一座桥,西榴桥就出现在不远处了,当然不是单纯靠飘的,偶尔微生也扒拉两杆。
水面的色彩全然消失了,天色还不暗,紫红一片,岸上的灯稀稀落落地开始亮了,东西零零碎碎吃了大半,油纸袋子随手或是有意扔在乘意的脚前,而乘意已经彻彻底底地沉睡。
微生看着乘意,心里觉得羡慕,便也如此做了,在乘意对面枕着手肘躺了下来,脚一直伸到了乘意的酒坛边,晕晕乎乎地顺着本意睡了。
此时风平浪静,暮色消融,街市上的人声鼎沸只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最多只是传进舟中人的梦境中。
就这样,直到灯都亮了,直到夜市开场了,直到酒客微醺,食客大饱了,直到一场一场的宴会渐至高潮了,直到月西楼在觥筹交错间表明了去意.....
微生才在黑夜中悠悠然睁开双眼,倒映出一片星河,除了这双深深的眸子,深深的廿四河也同样倒映着更为辽阔的星河,微生时只想到了一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他决定把乘意叫醒,这句似乎更符合乘意的状况。
随手拿了一个软软的纸包,朝着乘意的脸砸去,果然瞬间清醒,卓有成效。
“醒了?”乘意一时砸懵了,一时还仰着头,没反应过来。
“你看见什么了?”微生见他一直仰着头,以为被这漫天星光摄了魂。
“好黑啊,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这是在哪,我们快回去吧。”也许乘意看见的不是星光而是飘荡在河水之上的鬼魂。
说着在黑夜中摸索着站起了身,黑暗中那块状若无意扔在船板上的油纸,像是算计好了一般,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乘意的脚下,本就刚刚睡醒,又是稍有动作就晃晃悠悠的木船,乘意一声尖叫,下一刻脸应该就撞到船档上了,但是并没有,乘意用了对身体的最后一点控制权,下意识地向微生扑了过去......
其实乘意刚刚醒来时就想到一首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而现在,他和星河之间隔了一层船板,和身下的微生。
结结实实的撞击,乘意和微生皆是一声闷哼,乘意如饿虎扑食一般,整个胸膛压在微生时的头顶,膝盖也是实在的撞到船板上,疼得龇牙咧嘴;而微生虽然整个头埋在乘意的怀里,可背部磕着船档,一定青紫一片,秃噜了皮。
乘意立刻跪坐起来,扶起微生时的胳膊,“怎么样,磕到了吗?”
微生时皱着眉,没有回话。
“很严重吗?”乘意也意识不到自己跪着的膝盖,隐隐作痛,看着微生皱眉的样子,心拧得七拐八绕。
“还好。”微生抬头看着比他高一个头的乘意,不再拧着眉头。
“我看看。”乘意上手欲解开微生的衣袍。
“回去再处理吧。”微生手搭在乘意的手背上制止了他,此时乘意才从微生仰着的眸子里看到了漫天星河,比起白天的晴日,不输璀璨,美得毫无攻击性,供人直视,让人沉沦。
这一刻,星河走了八百里,河水流了一丈,轻舟行了一尺,心脏跳动了一下,眼皮重合一次,发丝动了一厘。这样的一刻,如若还不能一眼万年,那往后也不会了。
乘意眼睛一睁一闭,压下所有的一眼万万年,眼眸里再也不出现那片被他压着的星河,找到了撑杆,麻利地起了身,“我们快些回去,给你处理一下。”
乘意特地背对着微生,微生从那一眼中,觉得有什么改变了,这不同应该是他想要的改变吧,他望着乘意的背影,轻轻祈祷。
乘意和微生时二人都轻松如常的走进了明府,立刻有人去报给这府中悄悄等着消息还未入睡的人们:两位大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一切正常。
野望伸着头坐在门栏上,望着苑门,一刻也不松懈,在衣袍一角飘进门框里时,野望就起身迎了上去,还没来得及抱怨把他一人留在苑里,还有明璍小姐等了很久的事情。乘意上一刻还如青松挺拔的身躯,立刻佝偻起来,“哎哟,野望,我受伤了,快去拿药,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想堵住野望怎么也关不住的嘴,乘意又挺起背,拉着微生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等野望送了药之后再脱。”乘意把微生安置在床边,自己缩在木椅子上,撩起裤脚,看了看自己的膝盖,还好,只是紫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