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觉得好笑。”顾衍坐姿懒散,一点都没个正形,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上的玉器,“他们觉得好笑,那是他们的事。”
“嗖”地一声,一块镇石朝着顾衍飞了过来,旋即被他躲开。
顾治坐在书桌后,满脸威严,面部线条刻板极了,他伸手指着顾衍:“六年前我就见过了这个小子,当时他家还算有点薄产,勉强能看,可惜破产了,六年后怎么还是他!为了他,你还不顾别人都是怎么看我们顾家的,顾衍,你是不是只有这点出息了?”
“是,”顾衍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我又不是第一天当您的儿子,我有多少出息,您不是最清楚了吗?”
父子俩从来就没有能够好好对话的时候,每次对话必定互呛,偏偏父子俩还都是一样的性格,谁也不肯服软。
顾治蓦然站起,声音拔高:“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就这个态度,”顾衍冷冷地看向他,“从六年前你去找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开始起,你就应该知道,在他的事情上,我对你的态度不可能好。”
这句话就像是在火上浇油似的,顾治额头上青筋直跳,随手又捞了本书,重重地向着顾衍砸过去,却又被顾衍躲开了。
顾治吼道:“我那不是为了你好吗!你生下来就注定要有一番大作为的!你怎么能跟那种人混在一起!顾衍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好意思啊,现在对我失望还太早了,”顾衍的声音淡淡的,“一辈子那么长,以后让你失望的时候多了去了。”
血液上涌,一股火顺着烧到了脑门,顾治痛心疾首:“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谁都可以说这句话,但是只有顾治没资格说。
顾衍十岁的时候就没了妈,顾治很快就又娶了一个女人,又生了个女儿。
从小到大,顾治就像是一个赚钱机器似的,眼里只有利益,只有钱,对待两个孩子丝毫不关心,人永远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一年能够过问两三句顾衍的事情就已经算是格外关心了。
每一次总是忽然想起啊我好像有个儿子,还有个女儿,旋即便漫不经心地问两句,便自认为尽到了父亲的职责了。
今年过年就是为了陆意的事情,顾治才三令五申,严令顾衍必须得回家的。
顾衍回家后,两人几乎每天都在吵架,十几年加起来的话都没这几天说的话多。
顾衍看着顾治,眼神凛冽得像是最锋利的寒刀似的:“你说这句话,让我觉得也像是个笑话。”
顾治仍想再说点什么,顾衍忽然把手里握着的玉狠狠地往地上一砸,晶莹剔透的玉器霎时四分五裂。
“奉劝你一句,我疯起来是什么样你不是没见过,”顾衍转身出门,“别逼我再疯一次,否则我连这个家都敢砸。”
满室寂静,就连空气仿佛也全都凝固了,从顾衍身上散发开来的强大气场无声无息地蔓延到了每一寸角落。
像是一只成熟的狼,羽翼渐丰,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你砸一个试试嘛!可好玩了!”洪萧兴致勃勃地向陆意安利他买的鞭炮,据说不需要点燃,直接往地上砸就能炸开,特别好玩。
陆意正躺在院子里小憩,闻言,扒拉了下脸上的书,叹了口气,看向了洪萧手里的鞭炮,半晌,慢吞吞地拿了一个过来,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响。
“是不是!”洪萧笑得像朵花似的,自己也摔了一个,“太好玩了!我记得我三年前玩过这个,可是这几年小卖部一直都不进货了!没想到今年他们家居然还在卖这个!”
陆意刚想笑着问一句多大了啊你,但又觉得洪萧能维持一颗童心还挺好的,顺手又拿了两颗摔炮,往地上一摔。
啪啪两声。
“过年不和你同学出去吃饭吗?”陆意继续躺回去,像个小老头似的,对着太阳眯起了眼睛,“你那个小女朋友呢?”
洪萧对着他嘘了一声,说着朝厨房那边看了一眼:“这个问题你不能问的,我现在在跟她.......秘密交往。”
不能问还把这么重要的秘密跟他说啊......
陆意闷声笑了起来:“好,那我帮你保密。”
洪萧顺嘴回了一句:“谢谢哥。”
他又继续摔了几个摔炮,一直到玩没了,才又开口道:“哥你准备下,姐让我俩下午出去买东西,她列了好长一串清单,什么j-i鸭鱼r_ou_各种酱料佐料.......”
陆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冬日里的太阳照得人浑身舒泰,懒洋洋的,根本就不想起来。
“让我再躺会儿,我躺够了就起来了,”陆意说,“你二十分钟后再来叫我,咱俩就出发。”
洪萧应了一声好嘞,便不再打扰他,转身跑出院子玩去了。
陆意觉得自己刚眯没几分钟,手机便开始震动了。
他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来,发现居然是顾衍打来的视频电话。
啊视频电话,不容易啊,他之前给他打的都是语音电话!
身体比思想快了一步,陆意按了接听,下一瞬,顾衍的脸便出现在了屏幕里。
还是很帅,几天没见好像更帅了一点,让人想要穿透屏幕亲一口。
几秒钟后陆意才意识到好像不是顾衍变帅了,而是他想他了。
“我想你了。”顾衍说。
一字不差,跟陆意的思想是同步的。
心有灵犀到了这个地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