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半人缝,一个中年女人扒着门探出半边身子,神情萎靡的看着她们,语气不耐道:“找谁?”
“青青姐!”月亮喊了她一声,“我是月亮啊!您还记得我吗?”
青青眼神茫然了片刻,才恍然大悟的记起了面前的小丫头是谁:“是你啊!”她笑了一声,将门彻底打开来,捋了捋蓬松凌乱的头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说话间,瞥了秋水一眼,“这位是?”
“青青姐您好,我叫庄秋水,是顾佳的朋友。”秋水语气有点赶,略略上前了一步,“请问您知道顾佳在哪儿吗?”
青青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像是嫌毛衣领子勒着自己了似的,扯了扯领口:“我知道你,你找顾佳?”
“嗯。”她点点头,“虹色一连三天都没开门了,我找不见她人,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青青神色突然寡淡下来:“是出事了,不过不是她,是阿水。”
“阿水怎么了?”月亮抢先问道。
青青眼尾一挑,像是嫌恶,又像是憎恨的眼珠子转向旁边,冷淡的语气:“他死了。”
“死了?!”月亮声音拔尖,怪叫了一声。
“……”秋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怎么会……死了?”
“我怎么知道!”青青陡然提高音量,“他自己作践自己,连带着还不让顾佳好过!顾佳这么多年都白掏心掏肺对他了!”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动了怒,表情冷的像一团冰渣子拍在了人脸上,“顾佳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我联系不上她。”
女人说完这句,转身毫不留情的“砰”一声拍上了门。
月亮一脸怔愣的看看门又看看身边人——秋水脸色几乎瞬间白了,表情还维持着愕然,显然还没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秋水……你没事吧……”月亮不知所措的靠近她,想说点什么,但是自己脑子也乱七八糟的,根本说不出来什么。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这也太突然了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出了车祸?
月亮眉心皱成了一团乱麻。
秋水忽然转向她:“我们得找到顾佳!”
月亮重重一点头:“肯定要找!只是……从哪儿找起呢?”
秋水转身往巷子外走:“就在虹色等她,顾佳一定会回来。”
***
秋水打定主意后,图书馆也不去了,能逃的课全都逃了,每天一有时间就蹲守在虹色门口,但是一连一个礼拜都没有等到顾佳。学院那边,系主任又找她谈了一次话,无外乎还是为了公派的事,秋水拿不定主意,只能先把材料递交了,但其实根本没有下定决心。
这天傍晚,秋水照旧蹲守在虹色门口,天边一团乌云逐渐逼近,还未至夜里,整座城市忽然像被蒙上了一层幕布,瞬间暗了下来。
她寻摸了半晌,暗道一声糟糕,还没想好是继续等还是先走,突然一声惊雷落下,转眼间,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
虹色的正门上方有一小块雨棚,勉强能遮住她上半身,眼看着雨势加大,她想着反正跑回去也要淋得一身s-hi了,还不如就在这等着,等雨小一点再说。
秋水尽量将自己整个人蜷成了一团,背抵着正门,不过雨势实在太大,这门口的台阶又过于狭小,她两条腿没得放,只能放任其被大雨浇s-hi。
大雨一下,噼里啪啦,伴随着隆隆雷声,吵闹的不行。然而听习惯了之后,却又意外地觉得这世界仿佛变得更安静了。
秋水抱着腿,脸枕在膝盖上,静心聆听着这冷雨夜,不知不觉,意识就有些混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雨小了些,原本耳畔清晰的雨声忽然变得闷重了,似乎有什么东西罩在了她整个人上方。
秋水一抬头,先看见了头顶上方的圆形大黑伞,紧接着,才看到了站在伞下的人。
是顾佳。
顾佳穿一身黑衣,撑伞的手白净清瘦,跟黑色伞柄形成了鲜明对比。她头发被雨水打s-hi了,刘海s-hi漉漉滴着水垂在额前,原本玩世不恭的眼神此刻浸满了悲伤,可她还是保持着微笑,微微俯身看向她。
“小孩儿,迷路了还是在等我啊?”
秋水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看见她笑会这么难过,她猛地起身一把扑进她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顾佳手指微颤。
伞松了。
***
阿水和顾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家是邻居,就如同郭青山喜欢黏着乔稚,阿水也喜欢黏着顾佳,因为顾佳是他们院里最会玩的一个人。
顾佳父母早逝,从小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奶奶说她命苦,要当男孩养才能活得长久。因此顾佳从小就是一副男孩打扮,经年累月,也养成了男孩性格。
院儿里的小孩儿打架,她永远是最出头的那个,动起手来比男孩还利索,还狠。什么上树掏鸟蛋,下河抓鱼虾,那都是她的拿手好戏。院儿里的孩子们也因此就爱跟在她屁股后头打转,“老大”这个称呼,阿水是从幼年时就开始叫的。
和顾佳不同,阿水小时候体弱多病,尤其是他妈跟别的男人跑了以后,更是过上了典型的“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的生活。
阿水的父亲是个车间工人,每个月拿着微薄的固定工资养活一家老小。他工作勤恳,为人踏实,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工作上始终没得到什么重用,可能是运气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