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把女声道:“我儿,是我儿回来了。”
一名妇人随即冲到了小公子面前。
小公子喊了一声“阿娘”,便不知该说些甚么了。
他已在此处许久了,母亲费了这许久才认出他,他果然是多余的。
妇人伸手将小公子抱入了怀中,眼泪s-hi润了小公子的脖颈。
小公子明白母亲是因为感到愧疚才会流泪,而不是因为想念他。
他觉得心脏发冷,又觉得并不打紧。
他任由母亲抱着,阖着双眼,将面孔埋于母亲的心口。
母亲身上有一股子的香味,是来自于三弟身上的奶香味。
他猛地伸手推开母亲,又将三弟从师兄怀中抢了出来,送到了母亲怀中,紧接着,他向母亲致歉道:“师兄顽劣,母亲勿要怪罪。”
然后,他朝着母亲鞠了一躬,又朝着父亲鞠了一躬:“生身之恩,此生无以为报,就此别过,保重。”
明空愈发觉得不痛快了,扫过这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又将手边一只j-i,ng美的花瓶砸碎了出气。
这回换成小公子牵住了明空的手,对明空道:“师兄,我们回去罢,我想回去了。”
——我想回去了,此地已无我的容身之所。
但明空却是不随他走,他的力气太小了,根本牵不动明空。
妇人怀中的小奶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r-u母道:“三少爷应当是饿了。”
妇人颔首,又朝小公子道:“阿娘去给你三弟喂奶,你勿要走,阿娘有话要同你说。”
母亲竟然要亲自喂奶,而自己从未喝过母亲的一点奶水。
小公子凝望着母亲的背影,道:“师兄,我们回去罢。”
“不回去。”明空吊儿郎当地坐在了惟一一张并未倒地的椅上,又对立于一边的小厮道,“你且去庖厨取一只烧鹅来。”
小厮自然不会理会明空,明空和颜悦色地道:“庖厨在何处?不若我亲自送你去庖厨如何?”
小厮未及反应,身体已被明空的内息推着往庖厨去了。
明空从未来过此处,但循着香气,他很容易便能分辨出来庖厨位于何处。
小厮被内息推着进了庖厨,生怕那个古怪的僧人又对自己做甚么,不得不提了一只烧鹅。
明空看着小厮奉上的烧鹅,先是撕了一只鹅腿予小公子,小公子不接,哀求道:“我们回去好不好?”
明空发觉小公子已含上了哭腔,心脏一软,将鹅腿与余下的烧鹅往小厮手中一塞,又一扯边上用作装饰的地幔,擦净了双手,便到了小公子父母面前:“你们当真不要这个儿子了?”
俩人皆是沉默不语。
明空淡淡地道:“你们二人,虽是他的生身父母,却未尽到为父为母的责任,实在可恨。”
小公子不知该当说些甚么,默默地扯着明空的衣袂。
明空将自己的衣袂从小公子指间扯了出来,又牵了小公子的手,罕见地以温柔的语调道:“我们回去罢。”
“嗯。”小公子心中对于父母依依不舍,但又不想太过难堪,立即转过了身去。
妇人方才喂完奶,见长子一副再也不会回头的架势,冲到了长子面前,哽咽道:“抱歉,全数是阿娘的过错,是阿娘没有给予你一副健康的身体。”
小公子仰起首来,注视着母亲,摇首道:“并非你的过错。”
他能感知到母亲的伤心,但母亲虽然伤心,却不曾想过要挽留他,他果真是多余的。
妇人像是罪犯得到了宽恕一般,当即松了口气,眉眼舒展。
小公子瞧了瞧母亲,又瞧了瞧母亲怀中的婴孩,疏离地道:“阿娘保重,三弟保重。”
他随即与明空出去了,他踩着微凉的月色,道:“玉佩不见了,我的阿爹阿娘亦不在了,师兄,从今往后,我便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明空闻得自己莫名其妙地道:“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们不要你我要你,至于玉佩……”
他到了适才买烧j-i的店家,又从怀中取出铜板,将玉佩换了回来。
小公子看着失而复得的玉佩,不久前的感动一扫而空,气呼呼地道:“原来是你偷了我的玉佩!你果然是大坏蛋!”
明空被小公子捶打着,并不觉得疼,反是冲着小公子咧嘴笑道:“就你那饿了一日的力气,打人打得较被蚊子叮重不了多少,还是省省气力罢,不若我们先去用晚膳?”
小公子将自己的玉佩死死地攥在手中,引得明空取笑道:“我既然还你了,便不会再拿走你的玉佩。”
“哪里是拿走?你这明明是偷!”明空正嬉皮笑脸着,实在与一身的僧衣,头上的戒疤不般配,乃是他此生见过的最为不要脸皮之人。
☆、第二十五回
明空反驳道:“本就是拿,怎会是偷?”
“不问自取便是偷。”小公子瞪着明空,“你竟然偷了我的玉佩去换烧j-i,你可知这玉佩是我家传之宝,价值无法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