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字是再熟悉不过的,就好比当你听到有人喊着你的名字,即使是同音字,听觉也会突然变得异常敏感,接着大脑会不自觉的传递出一种先入为主的认知——是在叫我。那一瞬间你根本来不及思考,“究竟是叫你还是别人?”。你的身体已经本能的替你做出了反应。
清明看着本应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二字…
即使,名字是他从年幼起,就一笔一划摹刻在脑子里的东西。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那二字异常陌生,像是头一回从书本中碰到的两个生僻字,被强行的组合在一起。
那时的“清明”,已经死了。脑海里对“他”仅残存的那点记忆,即使现在努力去回想,也只是模糊的残像。就像是冬日玻璃窗上泛起的一层雾水,轻轻一抬手,就能毫不费力地被擦去。
“他已经死了”
清明在心底又告诉自己。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把当年那段噩梦从脑海中抹去,扼杀,一点一点的从记忆里剥离出去。或许在别人眼里,当年的自己是个幸存者。然而清明却始终觉得自己在当年的事件中,已经死了。
他并不像自己的父母所遭遇的那般,被凶手用尖刀扎进身体里,一刀一刀,直至死亡。而是他后来自己亲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没有任何挣扎,反抗,或者是尖叫,呻|吟,残忍却又没有丝毫留恋收紧双手,在漫漫无际的痛苦中,直至生命消耗殆尽。
清明冷冷一笑,
没错,那个“清明”早已经死了,被自己杀死了。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如洪潮一般侵袭着他心脏,清明攥紧手心,那一张张记录着案件的纸张在他的力量下变形,字迹也被扭曲。清明感受到身体正被一股可怕的力量蹂|躏,撕扯。身体不住前倾,重心全部砸在方向盘上。这时,纸张从手中滑落,冷汗不断从毛孔中冒出,额上的青筋狰狞的鼓起,此时他的脸色甚至比纸张还要苍白几分。清明缓缓抬手,覆在心口出,指尖与衣服的布料摩擦产生一股灼烧感,清明充血的双眼看不清任何东西,徒然想要隔着衣料揪住自己的心脏。
在这种分外难捱的状态中,清明突然想起,自己曾看过一本书,书中有段大致是这样描写的:任何人死后,灵魂第一时间不是升入天堂,而是先坠入无尽的地狱之渊。在那里经历剥皮,抽筋,锥心,刺骨之痛…再被地狱之火灼蚀,提炼出灵魂深处的罪恶,待彻悟了自己生前的种种罪孽,重新怀着赎罪之心方能踏入天堂之巅,通往来生,去赎自己前世之孽。
自己曾经就是走过了地狱,经历了剥皮抽筋锥心刺骨,抽离出原本的灵魂,才会有现在的自己。
想到这,清明又是一声冷笑。
那种窒息感愈发强烈了,伴随着强烈的心跳频率,终于要破体而出。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提示在寂静的车厢内响起,那声音从扭曲怪异变得清晰,把即将失去理智的清明强行拉回了现实。
清明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想要伸手去掏手机,却发现手根本不受控制,使不出劲儿。手机还在叫嚣,清明努力从方才的情绪中走出…
手机听筒中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后,刑罪又重新拨了过去……在他决定再拨第三次时,手机那端终于传来了清明的声音。
“师兄,”
刑罪冷冷道:
“立刻告诉我,”
“你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