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阎在码头给段烨霖他们准备了一艘船,还在修理,许杭在岸边看着出神,萧阎在他身后出声:“这趟你算是白走一趟了。”
水面波光粼粼,许杭声音也被风吹散:“谁说的?”
萧阎耳尖一动:“该不会你还想做什么吧?”
许杭许久没理头发,鬓角处略微有一些长,他将其撩至耳后:“你不觉得现在会是章家戒备最松散的时候吗?”
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不入虎x,ue焉得虎子,这是个挺诱人的赌机。
萧阎的鞋后跟在地上踢了一下,把脚边的垃圾踢开:“许少爷,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沉着冷静、运筹帷幄不是你的长处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意气用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逼着你完结这件事一般。”
“我累了,”许杭缓缓地蹲下身,长衫拖在地上,“我只是突然想过安稳一点的日子了,不想再去算计了。”
那种落寞让萧阎也不禁有点感慨,跟着许杭也蹲下来:“我有时候也想着解散阎帮,回老家种地。但这只是在打了一架满身疲惫的时候突然想过,茹毛饮血的生活我早就习惯了,没那么容易回去的。许杭,我是这样,你也一样,段烨霖更是这样。”
然后他拍了拍许杭的肩膀,顾自走了。
许杭一直蹲在那里,手指在地上漫无目的地画着什么,直到太阳下山。
萧阎说得对,他心急了。段烨霖昨日的话扰乱了他内心的平静,让他方寸大乱。他很想马上提着刀冲到章家,将章尧臣砍死,然后让一切都埋在灰烬中。
真的好恨啊。许杭突然一口狠狠地咬上了自己的手背,企图用那骤然的痛感让自己内心的躁动压下去。
天道轮回呢?因果报应呢?为什么那些身负罪孽的人还不速速就死,偏偏逃过一劫?
他忍不了了,是真的一分一秒都忍不了了。
月牙初现的时候,乔松捧着晚膳进来,正巧看到许杭从房间里退出来,他喊了一句:“许少爷别出来了,我替您和司令把饭菜都端来了。”
许杭瞥了一眼,说:“你们吃吧,别等我了。”
“您去哪儿呀,天都黑了。”
看了看月亮,尖尖的角,残缺的美感,只是快入秋了,今夜的风与云配合在一起,显得有些肃杀。
许杭宽大的袖子里捏着那个芍药香囊,指尖发白,乔松看见他的手微微有点颤抖,从里头拿出了一点叶子一样的东西,放到嘴里嚼。
那种咀嚼的举动,慢条斯理然却显得有些痛苦。
然后许杭说:“我想给他换点药,他现在正睡得沉,你别吵他。院子里有新准备煮的药,他若是醒来了,你喂给他喝。或许…在药熬好之前,我就回来了。”
乔松看他一只脚都要迈出去了赶紧出声:“明天再买不行吗?过两天回贺州了,不急嘛。”
“等不了了,”许杭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掌心,“这药煎得太久,是时候该换了,不然溃烂,是好不了的。”
他颓然放下手,头也不回往外走。
乔松倚在门口,看着许杭的背影,竟然有些隐隐地担忧起来。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从许杭的脸上,看到了那种名为痛苦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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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庄园里,似乎万籁俱寂,又似乎有人在叹息。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一双眼睛看着它左右摆来摆去,眼白浑浊,眼珠子又有些清亮。
章修鸣就这么坐在床上,没有点灯,像一尊雕塑一样,等着某个人出现。
十二点刚过,窗台上似乎有什么动静,随后是门窗被人拉开,一个身影从外面披着月光走进来。
月光如冰河,一进来就有些寒意。
那人一进来就说:“一点守卫都没有,你是准备好要赴死了么?”
章修鸣轻笑一下,说:“我早知道你会来找我玩,已经等了好几个晚上,终于等到你了。”
他满脸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他此刻是在面对一个害他断了腿的人,反而像是在等一个老朋友。
“坐吧,许杭,站着多累。”章修鸣拍了拍自己的床榻之旁。
许杭冷眼看他:“不知道你自己的腿,你打算做成什么样的摆设呢?”
章修鸣的一只手不自觉就抚摸上了自己的腿:“我的身体不重要,你的身体才比较重要。”他知道被褥之下的那部分已经空了,再摸也是枉然,就把拳头握紧:“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吧。许杭,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吧。”
邪肆的笑意在黑夜里绽放。
像是一个魔咒,许杭的手忍不住抖动起来,他立刻掐了掐自己的掌心,让自己缓解一下那种抽搐。
然而这个举动没有逃过章修鸣的法眼,他看看了许杭腰间的香囊里漏出来的那些叶子,颇为得意地说:“即便你再怎么想借着嚼大麻叶子撑,怕也是撑不住的,上瘾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了,就再也戒不了的。这几天,你是不是觉得发起瘾来,手脚都不受控了?”
许杭看着他的笑容,有强烈的撕碎他的yù_wàng。
这是章修鸣唯一成功的一招。
在许杭被囚禁在章家庄园的那些时日里,每日的吃食中,他都加了分量适当的鸦片或是毒品。
怕许杭太容易发现,所以才加了适量的麻药,让他肢体感官麻痹,作为掩饰。
囚牢好躲,毒却难戒。他给许杭下的药一次就能成瘾,是连他都难能得到的贵重毒品,所以他有自信,许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