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烨霖很少陪女人,至少这四年来,许杭从未见过,好像也没听过。不过细想起来,他从未涉足过段烨霖的生活,他总是做自己的事情,段烨霖想来的时候就会来,他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
原来他陪女人的时候,显得有耐心很多。许杭只瞥了一眼,小二上来倒茶,他就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茶叶上上下下浮沉,然后认真听起戏来。
乔松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上一下两位主的神情,心里直犯嘀咕,感情这司令是想让许少爷吃醋,可是看许少爷的神情,别说醋了,就是酿醋用的米只怕都没种下去呢。
他不吃醋,恐怕今晚,司令就要吃火药了。
段烨霖面上和顾芳菲谈笑风生,其实桌子底下手抓得紧紧的,他借着桌边铜壶的光面,倒映着二楼许杭的身影,许杭品茶听戏吃果子,甚至微闭着眼跟着曲调晃脑,他越是风平浪静,段烨霖心里就越是波涛泛滥。
茶凉了,段烨霖捧起来,咕噜咕噜灌了进去,才觉得能冷静点。
等到这一整出西厢记都唱完了,伶人在谢幕了,许杭都没有再往段烨霖这看一眼,自然也没有任何拈酸呷醋的表情和举动。
乔松看到,段烨霖的手已经捏得藤椅出了一个印子,心里咯噔一下。
这会儿,二楼的许杭终于有点动静了。
他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将里头大洋全扔到台上捧着赏钱盘子的青衣手上,道:“我没听够,再唱一遍吧。”
第7章
素来听戏的大爷,有因为唱得好给赏钱的,也有因为想再听而包场子的,但是真少见这样出钱请众人听戏的。
因而此举一出,不少人都往二楼瞥过去,只看到一个清清瘦瘦的身影,认出是许少爷便私下咬耳道:“原来这许大当家的还是个戏迷呢。”
台上青衣袅娜捡起钱袋子,打开倒在手上一看,分量着实是重,到底是有钱人家,连钱袋子闻着也没有铜臭味,香喷喷的。
青衣对着许杭的方向鞠了一下,后台就拉起调子来,又一出《西厢记》继续唱下去了。
乔松往段烨霖的方向看去,他已经是一张黑脸,只怕立时就要发作了。
能不气么?许杭这意思很显然就是在告诉段烨霖——你想请我看戏,我看了,并且再还你一出。你若想接着唱,那我就接着看。
顾芳菲也忍不住往二楼瞄了一眼,她在国外见识的人多一些,当然不至于太惊讶,只是直到这下她才明白段烨霖请她演这出戏的目的。
“段司令…”她斟酌着开口,“原来司令也有这么感情用事的时候。”
段烨霖道:“见笑了。”
顾芳菲轻轻摇头,浅笑:“这倒没什么,不过‘观众’好像不买账。司令若是要处理自己的事情,不如改天我再亲自登小铜关拜访?”
段烨霖微微点头,然后在桌上放了付账的钱,道一声“失陪了”就急不可耐往二楼而去。
许杭端坐在那里,只听得一声急促的催命般的脚步声从雅室外头传来,砰的一下破门进来!下一刻,他就被人拧着转过身来,冲进眼帘的就是段烨霖怒不可遏的脸。
他也冷冷回视着他。
随后,段烨霖笑了一下,毫无温度的,把许杭往屏风后头拉,箍着许杭的肩膀:“许少棠,你故意的!”
少棠是许杭的字,段烨霖从来只在生气的时候会连名带姓字地叫他。
许杭一把打掉段烨霖的手,佯装听不懂:“你又发什么疯?”
段烨霖上前一步,捏着他的耳垂,然后用手背在他脸上流连戏弄,许杭脸上微僵,却一动不动,段烨霖轻笑,再次反问:“你总是最清楚,怎么能一击即中地惹怒我,惹怒我遭殃的还是你自己。我就是不明白,四年了,你怎么还是没学会聪明点?”
“你既然知道我不聪明,就别再试探我了。”
“你哪里是不聪明,而是聪明过头了。”
说着说着,语气低沉下去,骤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明明当初是我救的你,现在却总用这样不死不活的样子,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从身到心你都得是我的,做不到也要学着做到!”
许杭毫无反抗,段烨霖要掐他就随他掐,实质上段烨霖的手也并没有怎么用力。只在段烨霖说完以后,许杭才幽幽讥笑:“司令要我来,我就来了,要我听戏,我也听了,看你爱听,我就再给你续一出。这些年你想做什么,我愿不愿意也都随你做了,这样还不够,你还想怎么样?”
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番话里每个字都是一根火柴,在段烨霖的心头上一点一着,等说完最后一个字,可以说是熊熊烈火了。
原本今天是想气一气许杭,结果该气的人没气到,不该气的人差点气晕过去。
段烨霖手上青筋突了一下,然后从松开手,改扶在许杭后脑:“好、好、好,你既然这么听话,那我想怎样就怎样吧。”
把人往屏风上一压,就要欲行不轨。
许杭知道段烨霖向来是不顾时间场合的一个人,可是许杭不一样,在小铜关或是金燕堂里,他想怎么样,许杭没有奈何,可是到了外头,若是段烨霖动起手脚来,许杭挣扎得很剧烈。
而段烨霖知道许杭忌讳,竟然也向来愿意依着他不在外面胡闹。不过今日,显然他是要打破这个例外了。
因为偏过头去,许杭躲着段烨霖的唇,于是那些吻全部落在他耳畔的位置,火辣辣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