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睁开眼,只是再度用力地呼吸。
下一秒,一道沙哑的声音擦着耳际,如强大的墨西哥湾暖流般涌入耳中。
“陪我看电影,需要这么大的勇气?”
叶思栩的耳一酥,猛的一睁眼,惶恐不已,一时间不知道是转身还是不转身。
脸霎时红透,讷讷着道:“不……不是的……”
他一向木讷,紧要关头,思维如绳索打结,更是结结巴巴、磕磕绊绊。
一只有力的、修长的手以及小臂从自己的腰侧伸向门把手。
叶思栩低眸,扑闪着纤细的睫毛,不可思议地看着如此近距离的、秦越鸣的手。
高大的秦越鸣足有一米八七,肩宽腿长,他仅仅只是站在叶思栩的身后,就有一种无可遏制的压迫感。
更何况,此刻,叶思栩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潮s-hi的气息。
他低着头,艰难地咽喉,右手紧紧地拽着左手的手表,似乎试图来压制他已然疯狂跳动的心脏。
而后,他眼尾看着秦越鸣推开房门,与自己擦肩而过地进入房间。
叶思栩如此清晰地闻到秦越鸣身上的气息,空气中浮游着薄荷香,檀香,还有一点点松木香。
不是香水,更像是须后水的味道。
哦,他洗澡了。
难怪浑身有一股s-hi热的潮意。
“十点过三分了。”
门里沉沉的声音提醒着站在门边呆滞的叶思栩。
“哦。”叶思栩忙不迭地进去,不敢看沙发椅上的男人,而是去找影碟。
今天……今天定了要看什么来的?
完了,叶思栩发现自己脑子卡壳,满脑子充溢着那股秦越鸣的气息,浑身燥热。
秦越鸣就见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翻找、停顿,再次翻找、再次停顿。
影碟架上的s,he灯下,迟疑,犹豫,惶惑,似乎都在这个单薄背影上呈现得淋漓尽致。
叶思栩还蹲在这里,拼命想昨天看了什么——哦!马丁斯科塞斯的《出租车司机》!
那今天就是《愤怒的公牛》!
他的手指刚快速而兴奋地伸过去,就碰到了另一只伸过来的骨节分明的手。
一瞬间,食指的每一处纹路都变成了琴弦般,被人用拨片狠狠地拨弄了一下,引起一阵阵叫人耳晕目眩的回响。
神经末梢的电流涌动的感觉伴随着清醒的理智意识,促动叶思栩在心有不甘中收回自己的手。
“对……对不起。”叶思栩低眸,轻声道歉,手指在膝盖处用力按着,似乎要透过牛仔裤布料揉进肌肤里,甚至揉进骨血中。
他感觉整个人都被弯腰站在身后的秦越鸣笼罩了,庞大的影子仿佛城堡般庇佑了自己。
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他甚至希望就这样死去也未尝不可。
而下一秒,伴随着秦越鸣快速抽出碟片和转身走开,失落和空寂如倾盆大雨般侵向叶思栩。
他忙快速站起来,低着头,坐回属于自己的专座。
与秦越鸣的沙发椅中间只隔着一张古朴的方形柜。
偶尔,秦越鸣会在上面放上一杯威士忌。
叶思栩坐进宽大的沙发里,下意识地按照自己的习惯踩着沙发面,曲起双腿,手臂抱在腿上,整个人都窝进最里面,只留出一双白皙的脚背。
他就远远地看着秦越鸣姿态闲适地放影碟。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更喜欢秦越鸣的背影,如此宽阔,如此男人,有一种如山的稳重与可靠。
一旦转过身,就是冷酷严肃的面庞,虽也不乏英俊,但过于棱角分明,乃至于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眸搭配着高挺的鼻梁,叫人会无形中产生一种无法直视的距离感。
而他的职业又是导演。
叶思栩再笨,也总是听剧场的人说做导演的眼神最锋利,可以轻易割开一个人的表面,直达他内心最深处。
更可怕的是,厉害的导演甚至可以挖掘出一个人自己都不自知的那一部分。
总之,叶思栩明白,秦越鸣的眼睛挺吓人的。
他虽然不认为秦越鸣可以看得出自己的内心,但是被他看一眼,总有一种自己被剥光衣服的错觉……
叶思栩想到这里轻咳一声,右手又下意识地揉了一下左腕的手表。
电影开场后,再也没有人说话。
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只剩下昏黄的墙灯,黑色的地毯,屏幕的光影,演员的台词,以及秦越鸣的呼吸。
叶思栩悄悄瞥一样秦越鸣抿紧的锋利的唇角,手指在沙发皮面上轻轻一滑,指尖有涩涩的感觉。
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如此短暂,又如此平静。
好得像是坐在云端的棉花般的云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