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栩都能想象他绷着脸生气的样子,看叶思贤站起来,也忙将椅子上的外套捡起来,随手一甩,对秦越鸣道:“在我妹妹的学校。”
“哪所学校?”
秦越鸣这穷根究底的态度,让叶思栩也皱眉,闷声道:“我一会儿就回了。先这样。”
“阿叶,我过去接你,好吗?”秦越鸣问道,“定位发我一个。”
叶思栩正要说不,却听秦越鸣道:“我在剧院外面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都没出来。”
“……”
他怀里揽着妹妹,是暖和的,但夜风拂面又是冷的。
一时间百感交集,他只得将学校名字告诉他,又说好在东门等。
等电话放下,叶思贤问道:“哥,是你朋友吗?”
“嗯。”叶思栩点点头,脸其实很疼,但是在妹妹面前自然也没说什么。
两人慢慢走到寝室楼底下,叶思贤才又紧紧抱住叶思栩:“哥!”
叶思栩揉揉她的脑袋和柔顺的长发,觉得自己抱着一个大大的洋娃娃:“做什么?”
小时候,他住到叔叔家里,晚上怕黑、白天怕人,谁也不见,就半大的叶思贤总是溜进屋子里给他吃东西。
偶尔是一粒大大泡泡糖,偶尔是一根番薯条,像喂动物一样硬要塞进他嘴里。
叶思栩清楚地记得,他有一次发脾气,动作太大把小小的叶思贤推倒在地,小屁孩子非但不哭,嘴里还念叨念叨地说哥哥笑笑好看。
如潮地记忆涌上心头,叶思栩也红了眼角:“好了,好好念书。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他们要是再来吵你,也要告诉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叶思贤哭着抹眼泪,“我还以为你说要帮我打架都是开玩笑的呢……呜呜……哥,你太好了。”
“你是我妹妹啊。”叶思栩笑笑,“我不给你打架,我为谁打架?”
“嗯!”叶思贤用力点头,“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我要出国!”
“考雅思吧。”叶思栩道。
叶思贤破涕为:“那我一定会认真考的!我要公费出国!”
“去吧,未来的古典文学家!”叶思栩推着她的肩膀,“先去洗手间洗个脸,再上去。”
叶思贤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挥别站在昏暗路灯下的哥哥。
正在这时,秦越鸣的电话再度打来。
叶思栩一边接电话,一边快步跑出大学住宿区。
寒风扬起额头的碎发,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但是有一个是肯定的——有人在等自己的感觉,真好。
叶思栩气喘吁吁地跑到东门,远远就看到秦越鸣站在车外,斜靠着车头的位置,影子落在车上,扭曲中却依稀可辨侧影立体。
入了夜,秦越鸣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衣,似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白烟袅袅,在风中散乱地飘,烟头的那一点猩红,闪烁着刺人的眼睛。
秦越鸣徐徐喷出一口烟,见到正在喘气的年轻人,只道:“回去了。”说着拽开副驾驶的车门,见他呆呆地不动,才道,“上车。”
叶思栩忽的心生胆怯。
他今晚看上去好凶,虽然昨天也很凶。
叶思栩觉得自己一团乱,不比刚才听到的叶思贤的三角恋爱简单。
然而等他走近了,才听秦越鸣极为不悦地问:“你嘴角和脸怎么了?”
“没事。”叶思栩像是犯了错的学生被班主任抓包,低着头快速坐进车里,自己去拽车门,低声说,“回去了。”
秦越鸣没说什么,幽深的眼眸看一眼学校大门,一言不发地合上车门。
他将烟头掐灭在车载烟灰盒中,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什么都没说。
叶思栩原本以为他要问,自己踌躇纠结着要不要说实话,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是秦越鸣的沉默叫他安心下来,至少不用想着办法地解释或者甚至于要撒谎。
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让他就这么鸵鸟地遮掩过去。
等到家后,叶思栩下了车,等他下来,才轻声说:“谢谢你去接我。”
正要拔腿回房间,听秦越鸣道:“去花厅等我。”
秦越鸣说完就抬步出去,留下叶思栩看看左右的几辆黑色轿车,呆呆地对着虚空“哦”了一声。
叶思栩快速回房间,将脏了的外套脱下来,丢在洗衣筐里,又冲进镜子里看一眼自己的脸。
嘴角的血都凝住,难怪一张嘴就有撕裂感,脸颊浮肿起来,青一块紫一块。
他想,秦越鸣怎么什么都没说?还是一会儿要说什么?
他胡乱洗一把脸,慢吞吞地去花厅。
这个点,客厅的灯很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