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不小心?”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太重了,压低嗓音质问道,“他把你带过去,没看着你告诉你那边不能去吗?”
“这事……跟他没关系。”
喉咙和气管里那种火辣辣的异物感还在,江愁说话的声音不大,嗓音也哑哑的。
“是我自己没注意。”
是他自己想事情想得出神没注意前方深水区的告示,不然也不会闹成这样,所以整件事都是他自己的问题。
“怎么可能……”
“妈……求你了。”
深谙江素晴脾性的他不安地抓住她的手。
“不怪他,是我自己的问题。”他又把那句话重复看一遍,“不是他的问题。”
江素晴噌地一下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接到电话的一瞬间,她吓得魂飞魄散,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好心的同事帮忙跟领班请的假,再给她叫了出租车。
到医院,看着自己的孩子躺在病床,还一口一个跟其他人没关系,按照她十年前非黑即白的泼辣脾气,她一定会骂他软弱没用,然后出去跟那些人闹得天翻地覆。
他手上没用什么力气,她随便一挣就能挣开,可是看到他的表情,她忽然就不敢了。
“我不出去行了吧。”半分钟后,她气呼呼地坐下,“我说了不会找他麻烦就是不会,你松开手行不行,手冰得跟什么似的。”
过了不知道几分钟,江愁小声地问,“……他呢?”
他自以为将情绪隐藏得很好,以前的江素晴也确实看不出来,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渐渐可以分辨这个孩子的各种情绪。
这个她一直觉得太孤僻又怪里怪气的孩子其实比她想得要好懂多了。
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期盼,她擦了擦眼角,稳住声调说,“我去外面看看,看到的话帮你叫他进来。”
如果那个男生能让她的孩子开心的话,她可以试着忍耐,忍耐过去的耻辱和痛苦和他好好相处。
“你放心,我记得答应你的事情。”
江素晴记得那个叫卓霜的男孩子把自己送进来以后就留在走廊里……此时走廊上只能看到推着车来回的护士和其他家属。
她拉住最近的护士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很年轻、很高、皮肤还很白的男孩子,护士想了半天,“好像走了。”
“你记得什么时候走的吗?”
“就我刚刚过去给病人换药还在,出来就不在了。”
听护士这样说,她第一反应是生气——江愁跟他在一起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跑了,亏得自家孩子把他当这么好的朋友。
“他有没有说什么?”她耐着性子继续打听。
护士摇摇头,“有事也不会跟我说啊。阿姨,我还有事。”
万一人没走只是去买吃的去了呢?她松开手,打算再去附近找找,谁知走廊里另外三个人快步向他走来,自称是那家水上乐园的负责人,想和她谈谈赔偿方案的事。
江素晴被他们拉到一边的小房间里,听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说他们初步商讨出来的方案。
“人确实在我们景区出的事,医药费我们全包,这个没问题,但您家小孩也不能说没有责任吧?”
这人生了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反复强调他们浅水区和深水区中间的告示牌做得足够显眼,只要不是瞎子都该看得到。
“而且抽筋这种事情我们也预料不到啊,如果是我们的员工把他推下去的……”
保险起见,他们还带来了出事时的监控录像,江素晴看了以后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说法其实没什么问题,江愁说整件事和那个男孩子无关也不是在骗她,她就是心里不痛快。
“这个病房……”
她自己住过院也照顾过住院的爸妈,知道住院部的床位一直都很紧俏,也知道这种单人病房价格是普通病房的好几倍。
“是那个男孩子帮忙安排的,他说他家里有医院的关系。”看来负责人也考虑过这种问题,“他还说如果不行的话病房这部分多出来的费用算到他头上。”
……
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江素晴来处理,等她再回到病房里已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了。
“江愁,你睡着了吗?”
她话音未落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沉沉倒映着她的模样。
“他可能……家里有事先走了,我出去没看到他。”她略有些局促地说。
理由是她编的,她不知道那个卓霜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又忙着跟水上乐园的负责人谈赔偿补偿的问题,没空去找人。
刚打完点滴江愁闭上眼睛,“我知道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起了低烧,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又想不起来。
“我请了假来陪你不好吗?”江素晴看到他这幅病恹恹的样子心里就难受,“学校里我也帮你请假了,身体重要。”
“很好啊。”他没什么j-i,ng神地对她笑了下,“谢谢妈妈。”
·
江素晴本以为等一晚上等烧退了就能出院,不料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江愁的状况突然恶化。
她握着他的手在床边打瞌睡,半睡半醒间感觉到他身体抽搐了一下,登时惊醒,发现他脸色青紫,像是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快来人,快来人!”慌乱之下她甚至连床头的警报铃都忘了按,幸亏护士就在不远处,听到她呼喊,立刻去叫了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