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直到内侍催促了三遍,李泰依然仍在马上一动不动。日暮黄昏,女方的送亲队伍早已到了王府门前,七香车停在那,拦郎障车诗高声地喊出来,夹杂年少女子们一片嬉笑声。
“十二层楼倚碧空,凤鸾相对立梧桐。双成走报监门卫,莫使吴歈入汉宫。”【注1】王妃那头的障车诗已经出来了,傧相这边却万马齐喑,魏王李泰更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只可怜几个宫里头跟出来的内侍,当场就急了,额头大颗大颗往下落汗珠子。
嬉笑声渐渐稀落,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声。七香宝车动了动,有女郎钻入车内报知魏王妃。
“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注2】伴随一首却扇诗落地,崔彧终于轻缓地从另一头转出来,行至魏王李泰马前。
眉眼华美,笑容凉薄。
大唐第一美男子!
“阿彧!”
李泰一声轻呼出口,随即整个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从一尊泥塑变成了有热气的活人。他甩蹬下马,就要朝崔彧冲过去。经过阶前时,胳膊却被太子李承乾拽住。
李承乾立在阶下,皱眉道:“二弟,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要去做什么?”
李泰张口欲答,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内却突然腾起赤红,随后突然地对李承乾发怒道:“本王要做甚,何须要你过问!”
说罢,强行掰开李承乾的手。李承乾一手握着金轴玉卷,另一只手叫他大力甩开,一时不察,脚下猛地打了个踉跄,险些叫他摔下玉阶,身后几个内侍忙扶住了。一片人仰马翻。
“给我将他捉回来!”李承乾抬起头,怒气上涌。
李泰闻声回头,劈手来夺李承乾手中的金轴玉卷。
“你敢!”李承乾立即护住玉卷。
兄弟俩如同两只乌眼j-i般,四目相对,彼此都拽住玉卷的一端,谁都不肯相让。崔彧凑过来,说了句什么,声音压得极低。片刻后,只见李承乾勃然大怒,竟当着众人甩袖而去。连金轴玉卷都不要了!
内侍们见势头不好,直奔皇宫去禀报李世民。
灵然龇牙笑。
崔彧也笑,凉飕飕的。
两人隔着人群,在半空中视线相遇,叮地一声,彼此都见到了对方眼中冷冽的杀意。
崔彧站在李泰身后,一动不动。安静的像一只鹌鹑,又像一条毒蛇。
一条在暗中窥伺的毒蛇。
灵然混在人群中,负手嗤笑。想看李泰这人如何收场。皇族之争,必有大祸,这一次却是人祸了,小和尚我须c-h-a手不得。
幸甚!
幸甚至哉!
他自觉热闹看够了,也不想再待下去,看崔彧如何在这里拿捏李泰耍威风。便安步当车,悄悄地从人群中退出来。
耳边人语喧嚣,他刻意避开人群的方向,逆向而行。
直走到朱雀大街的尽头,在去往东安寺的路上,黑蛇才慢慢地抬起头,嘶声作蛇语对他道:“宝贝儿,你为何闷闷不乐?”
“叫小和尚我如何乐得起来?”灵然龇牙道,“再过半月,我就要做那国师了,呵呵!”
他嗤笑一声。
“谁知道国师这名头是干啥的?是要祈雨呢,还是要祭天?”
“车到山前必有路。”
青柳大郎漫不在乎地道。见四下无人,索性变作人身,与灵然一道并肩而行。“宝贝儿,无须如此郁郁,待大唐李氏皇族的位子安稳了,你我便可同去下一方小世界。”
“如何算得安稳?”灵然又呲了呲牙。“倘若此方平行小世界与我所知的那个大唐有相似处,那么很快,李世民就得提剑自.杀了!他的几个好儿子,可是斗的厉害。”
灵然顿了顿又道,“随后尚有女祸。又有女子称帝,再然后又是安史之乱……”
他掰着手指头,摇头晃脑,如数家珍般,对青柳大郎侃侃而谈。
青柳大郎皱眉。“就算如此,听你说来这些也不过都是人祸。”
随后青柳大郎摇了摇头,一脸漠然地道:“人祸,须与吾等无干!你我再同心协力拿下崔彧这只魔头,将此处清扫荡平了之后,便可离开了。”
“这么快?!”灵然顿住脚步,心中盘旋了一下,略有些可惜。“小和尚我还没来得及见到李白。”
“李白是谁?”青柳大郎挑眉。
“是个美男子!”
灵然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青空,一脸仰慕状。“他写的诗可好了!在我那个年代,从三岁小孩儿到八十岁老人家,都能背一两首他的诗。”
他话说的甜蜜,带有无限畅想。
青柳大郎斜眼看他,越看,脸色越黑。头一次觉得宝贝儿长得有点过分招摇,笑起来也有点甜的过分!那口雪白糯米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笑起来宛若二月春风款款拂面而来的美姿仪……不成!
千万不能让李白这人出现在宝贝儿面前!
青柳大郎绷紧面皮,暗自下定决心,务必要尽早将崔彧诛杀干净。早日了结此方小世界的差事,修复灵气后,便及早抽身离开。
远远的避开这唐朝。
避开李白这人。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