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戏班子不知谁先发出尖叫声,随即脚步杂乱,众人纷纷四散奔逃。

戏台后头很快就只剩下用枪指着洪金明的青柳大郎与被枪指着鼻尖的洪金明,以及躲在储物间内无声无息的苏十三。

事隔六年,三人再次相逢。

洪金明这次却十分淡定,拍了拍手笑道:“白敏毓,奉川系的师长!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敢闯冀城,就不怕,有命来没命回去?”

“对付你这种,”青柳大郎不屑地嗤了一声。“老子一个人就能干翻像你这样的上百个!”

“好大的口气!”

洪金明笑的癫狂。“有种你开枪啊!开呀!”

说罢,一步步走向青柳大郎。

青柳大郎拉动枪栓,依然淡淡的的。“这可是你求我开枪!”

“别!别开枪!”

储物间的门突然打开,苏十三一阵风似的冲出来,挡在洪金明面前。他面朝着青柳大郎,焦躁道:“这人杀不得!”

“蝶衣!”

洪金明声调立刻变了。心上人居然不计前嫌,冲出来挡在他面前。他鼻子一酸,忍不住道:“我就知道,你心里头还是疼我的!”

“滚一边去!”苏十三从后头一脚将他踢开,转而对青柳大郎冷声道:“这里是剧院!你若是在这儿杀了人,戏班子须逃不掉!你别一滚回来就来害我!”

青柳大郎脸色变了。他原本就白,眼下更是惨白,一点血色都没。他看着苏十三,像是怎么也不明白,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宝贝儿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居然挡在他面前替一个小丑求情!

他怔怔地看看枪,又看了眼苏十三,苦笑道:“十三,你不肯认我了吗?”

语气虽然急,但却每个字都很苦。

苏十三垂下眼皮,然后笑了笑。“大少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只是洪少如今在这剧院里头,是来听戏的。来者是客,蝶衣不得不请大少手下留情……你别在这惹事!”

要不加上最后一句,前头倒是十分疏离,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将两人划开了界限。可是最后一声,语气怨愤,充满了埋怨。是只有对亲近之人才会显露出来的。

青柳大郎琢磨不透苏十三的态度,皱起眉头,看了眼碍事的洪金明。

“走,咱们出去说!”

他说着收起枪.管,就要来牵苏十三的手。

苏十三拧过身子,一把甩开。“是你们都走!”

“十三……”

“小爷我今天倒腾了半天,累的慌,要歇息。”

苏十三说着一屁股歪坐在妆台前,摘下头面,重重地往妆台上一掷。卸了头面,去掉了假发,苏十三顶着一头板寸,眉眼依然化着浓妆。

宝贝儿这语气!

青柳大郎抿唇。

洪金明见青柳大郎收了枪,悄悄地沿着门缝溜到墙角,然后猛地掀开帘子溜出去了。

青柳大郎一门心思都扑在苏十三身上,也没在意,只皱眉走到苏十三身后,小心翼翼地道:“宝贝儿,这六年来我找的你好苦!”

“当年你为什么丢下我?”

苏十三啪一下将眉笔拍在桌上,回头怒道:“当年在京城,你扛了两箱金条交给张承安后,张承安说你在巡抚大牢里,我连夜赶过去,连你人影都没见着!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丢下我不管?”

“我是身不由己……”

“好你个身不由己!”

苏十三横眉怒目。“一别六年,大郎同志,你居然也学会了推搪!”

“这须不是推搪,”青柳大郎忙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解释道,“当日里我找来劫法场的那批人,叫张承安的队伍打死了几个。那帮土匪回来报仇,顺道就将我给劫走了。”

“放屁!”

苏十三咬牙冷笑。“到牢房里我也看了!只有一个通风口,这么大,”他双手比划了一下。“三四岁孩子从那里逃了,我倒还信!你那么大个人!”

“那帮土匪里有个会缩骨功的。”青柳大郎依然认真地耐心地与他解释。“况且我虽然投生为人,到底筋骨与旁人不同,他将我打晕了,从那里头拽出去。醒来时,就已经跟着他们在去奉川的路上。我待要回头来寻你,只是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几次逃脱都叫他们给捉了回来。”

“他们捉你做什么?”苏十三冷笑。

青柳大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摸了摸鼻尖,没吱声。

“那帮土匪瞧上了你的什么?你那时也就13岁,难道非得绑着你去跟他们一起落草为寇?”

“那倒不是,”青柳大郎似乎觉得极难启齿。半晌,白玉般的脸颊突然微微红了,垂下眼皮尴尬地咳嗽两声。“那土匪头目,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

苏十三原本没疑心,但看青柳大郎神色不对,眼珠子一转,冷笑两声。“难道她真的瞧上了你这个人?”

“咳咳,”青柳大郎以手抵在唇边,扭过头去,尬笑了几声。“嘿嘿,反正……反正就那么回事儿!等到一个多月后,到了凤山,我再想回来寻你,可山长路远,越发走不得了。再后来,刚好当地有官兵来剿匪,我便趁乱逃下山,出来就叫人捉壮丁,又捉到了奉川系的军中。这不,四处打仗,也不知跑了多少个省市,直到现在好容易混出点样子了,总算能得自由!我就一路沿着印城冀城,往京城方向去寻你。”

“别说的那么轻巧!谁知道你是不是编的?十三岁,那女匪抢你做什么?做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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