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被方汝清从车上抱下来,他就一直安静得不像话,也乖得不像话,仿佛小孩子犯了错,要贴着方汝清才能有安全感。
方汝清简直不知道怎么对他才好,许呈也是真的是来克他的,只要怀里这个人流露出一点脆弱,他就能把什么都给他。
“你到底怎么了,前阵子你嚷嚷着要出柜,我没准,你不会真的是和哥哥出柜吵架了吧?”方汝清在电梯里问。
许呈摇了摇头。
这倒不能冤枉他哥,他哥那关已经过了。
电梯到了,方汝清依旧抱着许呈出去,走到409门口也没放下,只是示意许呈去拿自己口袋里的房卡。
许呈终于从方汝清怀里抬起头来,低头去拿那个房卡开门。
走廊里的灯光不算亮,但是方汝清门前恰好有一盏,金色的光泼墨般照下来,照出许呈脆弱纤细的脖颈,也照出他耳朵上的黑色耳钉。
两个。
许呈的左耳和右耳上都戴着耳钉。
方汝清的心头突然跳了一下。
这黑色耳钉他再熟悉不过,是他三年来无数次握在掌心里,给自己一点期盼的寄托。
如今这两个耳钉都出现在了许呈身上。
房门开了。
方汝清抱着许呈走进去,他把许呈轻轻放在了床上,打开了窗户,夜风淡淡地吹进来,撩动了素纱窗帘。
方汝清面对着窗口又转了一会儿,他心里突如其来地有点焦躁,咬紧了牙关。
他脑海中有了一个似乎荒谬的念头。
他转过身来,看着许呈,眼神变得极为复杂,问道,“你到底是为什么哭成这样,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许呈坐在方汝清的床上。
这也是一间酒店。
与他们在乌檀镇住过的酒店并不相似,但是酒店的格局也无非那几种,而他身下的床单,倒是与乌檀镇那天的一模一样,蓝色的床单,上面还有白色的梅花图案。
“许呈,告诉我。”方汝清又问了一遍。
他走了过来,半跪着,身体和许呈齐平,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冷漂亮,但是面对许呈的时候,总是透露出藏在底下的温柔。
许呈的手抓紧了床单。
他低头看着方汝清,他还记得三年前的方汝清,个子比现在矮一点,面容也要青涩一些。他把那个方汝清丢在了乌檀镇的酒店里,等再见面的时候,方汝清已经变得这么高大而冷**,仿佛无坚不摧。
而方汝清的手指捏住了许呈的耳垂,他问,“你为什么会把这两个耳钉都带上?”
这一声疑问仿佛惊雷,落在了这个平静无雨的夏夜里。
也炸碎了许呈强装出来的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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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呈终于忍不住了,他抓着方汝清的手,又像小孩子一样哭起来。
“对不起,我都想起来了,”他抽抽噎噎的,像是要嚎啕大哭却又不敢,只有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他一直在和方汝清道歉,“我想起来了,我去过乌檀镇,谈过恋爱。对不起呜呜呜,我不该忘记你。”
他揪着方汝清的袖子,泪眼迷蒙的。
他太难过了。
他今天一直很难过。
他难过的不是自己失忆,是他害得自己最爱的人,一直无望地等他回来。
“对不起……”许呈还在道歉,哭得难以自制。
他为什么不能早点想起来,又或者他更早一点,在乌檀镇的时候就把一切都和方汝清托盘而出。
方汝清捧着许呈脸的手微微有些抖。
他这些年一直会做一个梦,有时候梦见许呈从没离开,一直在那个酒店里等他,有时候梦见许呈虽然跑了,却又自己跑回来了,跟他说方汝清我再不离开你了。
如今这个梦似乎实现了。
他的许真,就坐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
方汝清闭了下眼睛,他站起身来,一把把许呈抱进了怀里。
他有些颤抖地吻着许呈的额头,“不用道歉,你没有错。”
他抱紧了他的许真,说道,“想起来就好。我爱你。”
这三年的辗转与煎熬,只有他自己才懂。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许呈如果想起来了,他该说些什么,他以为自己会激动,会心悸,会如释重负。
可到最后,这所有种种,也不过化作了一句
——时隔三年,我依然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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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呈哭得浑身都在发抖,他颤颤巍巍的,在哽咽里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方汝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