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商场上运筹帷幄,也曾经拎着枪和自己的叔伯对峙,他只会担心自己行动不够快,下手不够狠,可他从来没有茫然地不知道方向过。
可如今面对商鸣。
他却第一次变成了一个懦弱的普通人,犹豫不决,徘徊不定。
他甚至,心软且卑微地祈求着,祈求着商鸣不要对他太狠——他害怕他去和商鸣对峙的时候,商鸣怜悯犹豫的目光。
简直是可耻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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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沉言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缓解自己的头晕和胸闷,但是在他刚刚感觉好一点的时候,他的车窗被人敲响了。
他一开始还没留意到,可是那敲着车窗的人似乎非常坚持,一而再再而三地叩击着窗户,不断用噪音提醒着他。
郁沉言厌烦地抬起头。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交警,可随即他就发现车把手居然被人拉动了,他的眼神冷了下来,是他大意了,居然会有这种不锁车门的错误。
一瞬间,多年养成的警醒让郁沉言在车门被拉开的瞬刻从座位底下抽出了手枪,抵在了那个推门而入的人头上。
来者是个英俊的年轻人,有一双漂亮柔软的嘴唇,挂着郁沉言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看见郁沉言的一瞬间,哪怕被枪指着额头了,脸上流露出的却不是害怕,而是惊讶。
只是迟疑了两秒,他就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郁沉言的睫毛,那长而密的睫毛,挂着一颗还未干涸的眼泪,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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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先生,好久不见。”周云辛轻声说道,他对着郁沉言举起双手,“我没有恶意,想搜身请随便。我只是刚刚就看见郁先生的车,一路跟到了这里,看见你一直没出来我才想来看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流连在郁沉言的脸上。
郁沉言的脸其实并不狼狈。
有些人即使哭泣的时候也是高傲的,那张脸还是这么矜贵优雅,睫毛和嘴唇却都这么s-hi润,让这高傲里掺杂了一丝脆弱和茫然。
……反而更加勾动起别人心中的渴念。
郁沉言盯着周云辛看了两秒,收回了枪。
“你来干什么,出去。”他没心思和周云辛纠缠。
可是周云辛却一反常态,没有滚下去,却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郁沉言,眼神里黑沉沉的,像是在思考什么。
郁沉言不耐烦了,准备赶他立刻滚。
可是周云辛下一句话就让他的动作定在了那里。
“我还从没看见郁先生你哭过,”周云辛轻声道,“可你实在不像会为了工作和家庭流泪的人。那应该就是感情了。”
他像是察觉到郁沉言身体一瞬的僵硬,轻轻勾了下嘴角,“您在感情上,真是苍白得可怜。”
“这和你无关吧?”郁沉言冷声道,视线一瞬间y-in冷下来,“周云辛,我可能是对你太客气了,让你这么不知分寸。滚下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可周云辛却胆大包天地按住了郁沉言的手,他直视着郁沉言的眼睛,吐字清晰地说,“是商鸣让你变成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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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安静了几秒。
有那么片刻,郁沉言是想把枪再次抵到周云辛的额头上的,这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揣测他的心思,还出言讽刺。
他可不是什么温柔宽厚的长辈,他向来睚眦必报。
“郁先生你的眼神真可怕,”周云辛显然不怕死,他神态自若地解释,“你不必惊讶。周家从来不是什么平静的地方,我作为幺子,我妈是我爸第三任也是最年轻的太太,我在周家的日子一开始可不好过。”
“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不断揣摩我爸的心思,从两三岁就会讨人喜欢,讨好所有有用的人,”周云辛语气平静地说道,“所以我喜欢上你以后,我也一直揣摩着你,收集着你的信息。我自然在这些蛛丝马迹里,察觉到了郁先生你到底爱慕着谁。”
周云辛顶着郁沉言充满压迫的视线,手掌从按着郁沉言的手,变成了手指相扣,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郁沉言的掌心。
“郁先生,我无意打探你为什么这么伤心,这是你的隐私,我不会窥探的,”他很乖觉地对郁沉言笑了一下,然后诚恳地,充满诱惑地对郁沉言说道,“我只是想陪一陪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这种难过的时候,总要有一个了解你心事的人陪着喝酒吧。”
郁沉言的眼睛眨了眨。
他的眼泪早就干了,可眼眶周围还微微有些红,嘴唇紧抿着,眼神也是冰冷的。
可是周云辛像一个被毒药侵蚀的人一样,心里微微叹口气,心想郁沉言这副模样,怎么就这么对他胃口呢?
太让人惦记了。
“我不会敢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周家的小儿子,我爸爸还不至于为了我和你为敌,”周云辛看上去真的很听话,像是一个衷心的爱慕者,“我只是想陪一陪我喜欢的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商鸣让你受到的伤心,你都可以在我这里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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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沉言难得有些心烦意乱,他不是需要其他人安慰的人,即使面前这个周云辛,看上去如此年轻俊美,像许多人的一个美梦。
但他现在又难得的,罕见的有一丝软弱。
而不等他准备好开口让周云辛离开,他身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在狭窄的车内格外清晰。
他和周云辛都看见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