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男人终于转过身来,看向他。
“你觉得是谁的错?”
这一问太过没头没尾了些,祁云晟有些茫然,复而看了看下方。“发生了什么?”
“为利益,为领土,为私怨,为地位。”男人缓缓地道,“这批新生的灵族,一夕之间全灭。”
全灭。
这带着血腥味的字眼似乎能够挑动人的神经,祁云晟眉角一挑,感觉到了几分不舒服,“是战争?”
“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争斗。”男人道。“实力越强,造成的后果就越严重。原本修炼成灵是天道的恩赐,但对于其他新生的灵族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武器。”
有灵族忘本,自居主宰,滥造杀孽,逆天而行。
传承之中的话一下子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祁云晟赶忙道,“前辈,当初天道降下灾祸,真的是因为灵族滥造杀孽吗?”
男人深深地看了祁云晟一眼。“你觉得如何?”
“……”
“当你看着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结局,当你眼睁睁看着当初的美好全部被扭曲。当你意识到这一切都像是对你的嘲讽。当你意识到……”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顿了顿,“这不过是天道想抹去错误罢了。”
“错误的成长,错误的发展,灵族带来了太多的错误,所以有了灾祸。”男人嘲讽着道,“不可一世的天道,只是高高在上地想抹去这一份污点罢了。”
“而前辈你将灾祸封印了。”祁云晟道,“那些灾祸并没有消失对吧?”
“你很聪明,也是至今为止最有天赋,也是最有可能性的一个。”男人叹了口气,道,“我本以为,至此以后,五灵离散,不会再有这样的时机了。但是你出现了。”
“……”
“无渊就在那,开启与否全看你自己的选择。”男人缓缓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当初的灾祸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他们只是一个错误。”
“前辈。”祁云晟道,“您当初,在犹豫要不要救下太虚界?”
如果没有救世者的四处奔走,也不会有太虚界的今天,所有的生物恐怕都会死在那场灾祸里。
“长歪了的枝叶,该不该掐掉?”男人反问他一句,“已经腐烂的果子,该不该连根拔起?”
“天道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该不该顺应自然,让一切就这么发生?”
这是一次场审判,天道给太虚界判了死刑。
“然后前辈您最终还是决定救下太虚界。”祁云晟道,“是因为青叶前辈他们吗?”
提及这几人,男人身上的气息终于有所波动,他长叹一声。
“天道为了掩盖它的错误,决定将一切清洗,我却觉得,也许这份错误之中,有一些不应当被抹去的东西。天道以私心审判,那么我也以私心对抗之。”
最终的结果便是现在这样。
下一刻,祁云晟从梦中惊醒。
心脏还在狂跳,他抹了一把额头,上边全是冷汗。
“这究竟……”
他似乎又在梦境之中,与那位前辈会面了。
前辈是想告诉他什么吗?
种种事迹都证明,太虚界当年遇到的事情,似乎并不像传承上写的那么简单。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祁云晟并不愿意去揭开。
前辈一次次提醒自己的特殊,提醒自己不要擅动无渊。
这可真的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长吐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青训。下一刻,灵讯告知了他有人在接近。
男人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看到门内祁云晟已经坐起来了,动作才大了些,“醒了?”
“嗯,一路航程如何?”祁云晟看向窗外。
有阵法隔绝,海水是流不进来的。只是在浅海的时候,还能透过海面看到阳光,等到了深海区域,四周就失去了光源。
余渊似乎注意到之前祁云晟打开的窗子没关上,便过去合上了——黑乎乎的,没什么好看。
“看你这样子,睡不安稳了?”余渊问道,“是还有什么害怕的事情?”
“没有。”祁云晟轻笑,“有你在这了,父亲母亲,佘菁他们也在,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
祁云晟说第一句的时候,余渊扬起了眉,等说完后面的话,他的脸就垮了下去。
他凑到祁云晟面前,盯着他的脸,“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别骗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说出来吧。”余渊算是怕了祁云晟这种有事不说出来的性子了,因此这次发现了端倪,说什么都要让祁云晟将话说出口。
祁云晟倒是不在意余渊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而是神色一松,“只是又与那位前辈见面了。”
不知何时开始,他屡屡在各处幻境与梦境之中,与那位前辈会面。
而余渊听了,却有几分警惕起来的意味,“他到底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