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在夜里格外刺眼,俞衡没忍住问:“不是要睡觉吗?已经很晚了,别玩手机了。”

何砚之不理。

他随手点开消消乐,但不知是不在状态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白天卡住的那关依然没能过去,很快体力再次用光,他关掉游戏打开了微博。

他从特关里面找到俞衡的微博,在那条“你情我愿”下面随便找了一条骂人的评论,打字就要回怼。

俞衡一直盯着他的手机屏幕,观察他的举动,看他敲了一连串污言秽语,忙伸手按住他的手机,没让他把那条评论发出去,并皱眉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何砚之浑身一僵,试图挣开对方:“与你无关。”

“你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在网上找骂,很开心是吗?”俞衡有点火了,“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聊聊,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骂几句脏话就能好了?”

何砚之沉默下来,半晌道:“你只是个保镖,别越界了。”

俞衡:“……”

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气氛变得格外诡异。

俞衡忍了又忍,甚至想直接起身走人,可仔细想想何砚之今晚的举动太反常,明明两小时以前还好好的,他就上楼看会儿书的功夫,为什么变成这样?

作为一个恪尽职守的好保镖,他还是决定不能放任不管,遂强行夺下对方的手机,在他骂人之前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何砚之:“……”

这臭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然而他此刻虚弱得厉害,竟然没力气挣扎。

“你到底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俞衡放缓了声音,轻轻抚着他的背,试图安慰他,“我又不会告诉别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砚之被他掌心的温度缓缓抚过,便像只被lu 顺毛的猫似的,渐渐安静下来。许久他拨开对方的手,不情不愿地吐出一个字:“疼。”

俞衡停下动作:“哪里疼?”

“浑身都疼。”

俞衡皱眉,只感觉这人手脚都是凉的,甚至在轻微颤抖。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神经痛?”

何砚之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发出一声细若蚊呐的“嗯”。

俞衡:“……”

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抽屉里有那么多止疼药,怪不得这货半夜三更跑到微博骂人,原来是因为疼得睡不着。

他到底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疼?

俞衡好半天也没接话,就听见何砚之自嘲地笑了一声:“非得逼问我,我这说了,你又觉得我特娇气吧?这么大个人了还怕疼,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俞衡连忙解释,并用被子把对方裹得更紧了些,“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没有觉得你丢人。”

何砚之迫切地需要做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遂转过身,顺着问了下去:“什么事?”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妈不在了,是吧?”俞衡声音很轻,仿佛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你还问我她是为什么走的,当时我没回答你。”

何砚之安静地注视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她生完我妹妹以后,身体就不太好了,总是觉得腰疼,可大家都以为是正常现象,就一直没有在意。后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她脊椎里长了一个瘤,压迫神经所以一直觉得疼,那个位置也不好做手术,只能吃药维持。”

“可惜没过两三年情况就恶化了,她下不了床只能靠人照顾,一到晚上就疼得更厉害,脾气也变得很不好,总是摔东西。”

“虽然我们想尽办法,可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也没能治好她,她最后还是走了,而且走得很痛苦,所以我一直非常愧疚。”

“愧疚什么,”何砚之闭着眼,“愧疚没早点让她解脱?你是她儿子,你下得去这个手吗?”

俞衡抿唇,没说话。

何砚之:“所以……你不会是因为我跟你母亲有点像,才来应聘当我的保镖的吧?”

“没有,”俞衡忙道,“你那小广告上也没写你的身体状况,连姓名都没留,我怎么可能知道。”

何砚之已经非常疲惫了,可想睡又怎么都睡不着,他叹口气:“那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跟她一样……”俞衡心情复杂,“那你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忍着吗?”

“止疼药又不管用,只能忍着呗,忍到天亮,大概就能睡着了。”

“所以你叫我来又是为了干嘛?”

何砚之瞄他一眼:“昨晚你睡在这,我一宿没疼,我以为你能镇痛,就叫你过来了——事实证明并不管用。”

俞衡:“……”

当他是布洛芬吗?

他表情奇怪:“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出车祸至今几个月,唯一没疼的一天晚上就是昨天?”

“是啊,”何砚之声音更疲惫了,“我还以为我遇到救星了,然而是我想太多。”

俞衡:“……”

突然觉得这位有点惨是怎么回事。

出于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和同理心,俞衡还是决定关切一下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雇主。他思来想去,最终问:“你冷吗?”


状态提示: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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