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跟在静王殿下生母前淑贵妃身边的老阉奴了,巴不得能赶紧做个甩手掌柜,颐养天年,当然若是有幸能再伺候着未来府上的小主子,那可真是天大的殊荣了。
白果见王有全面上毫无芥蒂,轻轻松了口气。
静王府上的奴才规训甚严,几个负责的管事一一见下来,白果发现静王府上的奴才比在舅舅家时更机灵通透,包括府上的账目更是清晰明了。
王有全告诉白果说,这都是碍于静王殿下的脾性,最是讨厌毫无本事还偷j,i,an耍滑之人,当年静王刚封王开府不久,有家奴故意克扣庄子上的粮食,偷摸将佃户要交上的税提高了两成,静王得知此事后二话不说便将那家奴押送到了官府,浑不在意那家奴母亲曾是伺候过淑贵妃的贴身女婢,任凭对方如何在府前跪了一天也不曾改变主意。
自打那之后,静王府上仗着有身份有资历的奴才全都收敛了气焰,只兢兢业业替王府办事,他们做的好,静王府上便少不了他们的好处,若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收拾起来更不会管你身份多么特殊。
白果听着,不妨佩服起谢临的果决,轻声说:“殿下做的对。”
看了一会儿的账,眼睛有些酸,王有全便很有眼力见地将人都带了下去,只叫白果在榻上小憩一会儿。
屋里燃着好闻的熏香,白果昨夜累了半宿,之前不免有些碍于面子,强撑了好一会儿,见众人退下,他便很快睡得面色红扑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谢临处理完书房的事进屋便看到这一幕,眸间不由带了些轻笑。
不去打扰他新婚的小妻子,谢临转过身,看到王有全正站在院子中低声唤:“殿下,那迟家人来给您赔罪来了。”
迟家便是撞死了那宫女的人家,因为怕得罪死了静王,迟大人下朝后安抚住了家中老母,这才得了空压着家中逆子前来静王府赔礼道歉。
谢临叫王有全将人带进王府,在前厅见到了可怜巴巴跪在地上的迟家大少爷。
“静王殿下!”迟大人拱手拜见对方,目光中是诚惶诚恐之色。
他算是农家子出身,后来高中状元,得了京中一名门公子的青眼,便不嫌弃他出身,委身下嫁。迟大人得了名门扶持,人又有几分机缘,后来便在官场上扶摇而上,二三十年过去倒也做到了京都二品大员的位置。
而下嫁于他的那名门公子性情温和,却总归身子算不上争气,与之成婚后其年才诞下一子,便是迟家纨绔。迟大人与那名门公子算的上是琴瑟和鸣,两人多年来子嗣单薄,却从不曾有纳小之意,也是因着如此,作为迟家唯一的嫡子,迟家大少自幼便多受宠溺,养歪了性子,着实算不得成器。
但迟家大少纨绔这么多年,却一直上有分寸,人是浑了点,但觉不做欺男霸女之事。
可谁料呢?
“逆子犯下滔天大错,是微臣管教不严,对不住静王殿下!”
迟大人生怕这京中人人都怕上三分的静王爷一言不合打杀了自己儿子,豁出去这张老脸就想跪下替儿子求情,可他的膝盖还没软下去,就被静王身边的老太监扶了住了。
“迟大人可万万使不得。”王有全笑眯眯道,“迟少爷今次是莽撞了些,犯下错误,可我家殿下是个心善的,并不多怪罪于他,还请迟大少爷也快快起来吧,地上凉得很,冻着膝盖了怕是不好。”
此话一出,迟大人尚且不太敢相信,他抬头看向已经坐下的谢临,对方淡淡点头:“不必如此,迟大人跟迟少爷都落座吧。”
迟少爷一听,有点儿不敢,小心翼翼赔罪说:“王爷,是我不该,您还是罚我吧?只是求您别连累了我父亲……好男儿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我任凭王爷处置!”
谢临稍稍抬眸,却见隔间的帘子被掀了起来,原本该在屋里睡着的人不知怎么找来了这处,一双杏核般的圆眼迷茫地睁大了,神情无措道:“……我是不是打扰到殿下了?”
“过来。”谢临淡漠的面色柔和了一瞬,起身过去牵着白果走到座位前,叫下人端了热茶上来,仔细问,“怎么不多睡会?”
白果抱着茶杯捂热手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又移开眼,慢吞吞说:“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谢临替他整了整睡后有些凌乱的发鬓,轻笑说:“那又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听下人说你忙完了……就,想来见见你。”许是昨日的亲密叫白果对谢临产生了些雏鸟般依赖的情绪,醒来见到人不在身边,就想立刻找到对方。
“我扰到你处理事情了?”白果很不确定地问。
谢临眼底的笑意又多了些:“没有。”
两人坐在上首,说话声音也未曾故意压低,迟大人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这位昨日才进府的静王妃,发觉对方在静王面前竟是毫无惧意,甚至话里话外都透着股亲密与自然,而向来以冷漠无情与性情暴戾著称的静王更是只一位顺着他的王妃,似乎喜爱非常。
迟大人恍惚记起,这位静王妃似乎还是静王自己求来的。
他心中这般想着,却不妨谢临已经将迟家人登府赔罪之事与白果简单说了一遍,白果闻言,反问道:“那殿下是想如何做呢?”
谢临却只笑:“不说那宫女尚未进府,便是进了府里也是该归王妃管束才是,现在她出了事,不如便由王妃来决定,要如何责罚他?”
白果睁大眼,有点儿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