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守低垂着头,不动声色地吃着斯年夹到他碗中的菜。
都是r_ou_菜,对于常年沾不了油星的他来说,颇为油腻了。
李老板像是打开了话夹子,滔滔不绝了地说了起来。
“你们可知这二十一年前,简太守大摆筵席之事?那正是锦娘有孕了。”
有人接了句:“李兄这么一提,我倒是有点印象,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吗?”
李老板喝了一杯酒,眼睛发亮:“我有幸参加了那次宴席,也有幸见了锦娘一面,那可真真是美人啊!”
众人吁了一声,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秘密来。
只有斯年沉浸在李老板对美人的描述里,肤如凝脂,唇如点朱,眼若星子……
这是阿守的娘亲啊,怪不得阿守也这样好看。
他忍不住侧头打量简守,绒光落在那人的鼻头上,既温暖又可爱。
紫色的布条覆在眼睛上,衬得肤色更加白皙,如果阿守不是瞎子就好了……
他的眼睛一定会更漂亮,能用世间最美好的词汇来形容。
李老板自我回味了一番,语气一顿:“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定是猜不到了!”
“都说锦娘是因为难产时亏空了身子,才在五年后暴毙身亡的,我却是不信的。”
此话一出,席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他们就算都是腰缠万贯的人,可也不敢这么编排太守府里的这些事情啊。
民不与官斗,何况他们此时正身处太守府中!
有人终究是抵不住好奇心,颤巍巍地问了句:“李兄可是有什么证据?”
李老板酒气上了头,杯中的酒水一洒:“我哪有什么证据,我只是猜的嘛……”
众人顿时舒了一口气,也不像先前这么紧张了。
田老板:“那李兄不妨说一说你的猜测。”
“你们可有听说这锦娘唯一的儿子——三少爷,有疾病在身?”
田老板点头:“的确从未见过三少爷,怕是连今天的宴席都为出现。”
这可是简知章的五十大寿啊,上位桌上坐着的姨娘少爷小姐他们都识得,唯独没有见到这传闻中的三少爷。
斯年听到这儿就不乐意了,这些没有眼力见儿的,堂堂三少爷就坐在这里呢!
简守一听到他“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就捉住了他的手往下一按。
斯年愣了愣,阿守的手好软啊……
李老板又卖了个关子:“你们都知道我是做刺绣生意的吧,我这店中可收了不少锦娘的绣品,有几幅顶好的,我现在都还留着呢。”
斯年感到简守的手指一颤,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锦娘卖了这些刺绣,是为了换些银两。”
立即就有人出声反驳了:“怎么可能?锦娘这么受宠怎么可能缺银子呢!李兄莫要诓我们了。”
“你们别不信,当时可是三少爷的r-u娘亲自拿来交换的,要我卖出去时别说是锦娘绣的,不然他娘俩就活不成了!”
“三少爷没有被写入族谱,这也是r-u娘亲口所说呢!”
“可是为什么啊……就算锦娘生的儿子不健全,可她还年轻,以后还能生啊,没必要就这么厌弃她了吧?”
席间的人,皆是不可置信。
李老板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眼带神秘:“所以啊……”
他的声音拖得又细又长,然后在众人心中敲下了重重的一击!
“锦娘生的儿子是个祸害啊!”
“会克死人的那种,所以锦娘才会死,其他人也不敢接近他。”
“所以简太守才不愿将他写入族谱,说不定那位三少爷早就死了呢!”
简守觉得自己的嘴中全是腥味,喉咙也发紧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祸害这一词,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他真的该死吗?一时无比的茫然……
他身边的斯年却是大怒,竟然一把掀翻了桌子,对面的李老板田老板退避不及就这么一屁股摔倒了地上。
老骨头摔得狠了,半天爬不起来,躺在地上哀嚎着。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戏台子上的旦角们也呐呐地停下了动作。
简知章一脸怒容地往这边看,正好听见了少年的一声吼。
斯年拉着简守的手腕,大声地宣布着:“睁大你们的狗眼瞧好了,这就是太守府的三少爷——简守。”
“他没有死,他活得好好的!”
阳光不再,风也凉透了,简守浑身都在发抖。
他没有想到会这样,会这样难堪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分明看不到,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些针扎似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