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前所未有的静寂,就像是孕育暴风雨的前奏。
秦狩抱着熟睡的简守,目光一寸一寸地停驻在他的身上。
笔尖朱砂下临摹的五官,如玉如脂的指骨肌肤,都是他亲手塑造出来的。
就像是掌中宝,捧着怕碎了, 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唇间的气息流连在额角, 最后在简守的头发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乌黑的发间银丝隐约可见,映在了秦狩漆黑空茫的瞳孔中。
眼中的寒气便很快冷凝成霜……
当斯年闯入南苑的时候, 被早有准备的护卫逮了个正着。
锋利地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任他扯破了喉咙, 都未曾有人回答他巫苏苏是否安好。
无论是面无表情的护卫还是闭口不言的丫鬟侍女。
都犹如失了心智的提线木偶, 冷血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浓重的夜色一重一重地往下压, 黑暗下笼罩的绝望再次侵袭而至。
他扭曲着面颊固执地转过头,刀刃划开了皮肤。
却看见,隐藏在y-in影里的女人,露出了一张干瘪的脸。
斯年从她诡异的嘴角弧度中,读懂了她的唇语。
她说,“带他走。”
斯年张开嘴唇,喉间干涩非常,甚至能尝到风沙的腥味。
一直到被护卫扔入地牢,他的脑袋里都还重复着巫苏媚的话。
带他走,而其中的“他”自然指的就是巫苏苏。
铁栏上落锁的声音一如在他心头落下蒙灰的枷锁。
他既痛又恨,捏起的拳头咔嚓作响,那狄笙果然有问题!
隔着重重铁栏,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去保护苏苏。
地牢里潮s-hi滞闷,有着不见天日的压抑。
斯年靠在沾有污浊的墙面上,下巴收敛的弧度空显寂寥。
用来计算时间的火折子熄灭了一次又一次,灰烬在脚边堆积。
在无望中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神经的煎熬。
他不是没有闹过,被扔在铁栏下面的七星剑,断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
而留在锁链上的却只是浅淡的划痕。
斯年笼在长发下的面容愈发y-in沉,微阖的双眼里夹杂着半卷狠意。
指尖捏着的轻薄符纸因为力度而开始褶皱。
眉眼横扫,不过一个转瞬,符纸就从铁栏的间隙中飞s,he而出!
一个死物却偏巧像有眼睛一般,直奔向人多的地方……
斯年的手指点在墙面上,一下又一下。
白色的聚云履落地无声,过道上的烛心由远及近地湮灭。
“咔嗒”一声,有人毫不费力地就走进了斯年的牢房中。
斯年轻嗤一声,小臂上绷紧的肌r_ou_证明了他此刻并非轻松。
袖口垂地却不沾灰,简守弯腰捡起了那把损坏的七星剑。
触感沉淀而粗糙,他将它递到了斯年的面前。
语调很轻,“这是你的剑。”
斯年的眼皮跳了一下,他怎么可以这样的若无其事!?
心中的恨意便又加重了几分,他猛然抬眼瞪向简守。
“如何?伪装成人的感觉好吗?”
额角的细发扫在眼尾,简守眼里细碎的光在微微颤动。
做人的感觉好么?简守想起生前的遭遇,觉得也并没有什么好的。
可如果不伪装成人,他想要做的事情又怎能完成呢?
简守看透了斯年眼中的愤怒与恨意,又觉百口莫辩的心酸与可笑。
世上唯独他,最没有资格这样质问他。
“世间万物,百般变数,成人做鬼又岂是你我能定的?”
斯年怒吼出声:“凭什么不能!?”
他一把夺过简守手中的剑,“我这把剑便能斩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