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和陆老终于接收到了他显而易见的嫌弃,连忙把指尖的鼻血蹭在衣服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手机。宋睿的洁癖其实并不针对物,只针对人,他厌恶一切肢体碰触,尤其是体液的交换,那会让他恶心地想吐。
但是这种洁癖在青年面前却不药而愈,他的防卫和攻击系统一到青年面前就会自动自发地转入休眠状态,即便对方能够轻易窥探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最可怕也最黑暗的欲念。
梁老的指头在消毒纸巾上留下几个红色的印痕,宋睿只瞥了一眼就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有青年在,他的注意力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转移到对方身上,继而忘了所有愤怒和不适。
青年也正仰头看他,目中满是疑惑,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一点点闪亮的期待。他似乎意识到了这通电话的来意。
宋睿紧绷的面皮立刻就松缓了,嘴角绽开一抹浅笑:“放心,你可以把它们带走。”
梵伽罗的眼睛果然比刚才明亮了一度,这细微的一度却直接把宋睿的心情拉入了另一个层次,一个没有喧嚣和欲念的层次,一个能听见歌声窥见光明的层次。
宋睿又是一声低笑,继而揉了揉这个人毛茸茸的脑袋。青年就蹲在他面前,仰着头,露出漂亮的脸蛋,眨着明亮的双眼,单纯无害又清澈透明得像一个孩子。人人都觉得他神秘,可宋睿却只觉得他可爱。
梵伽罗躲开了宋博士没玩没了的手,看向正在接电话的梁老,对方正连连点头说好,完了把手机交给陆老。陆老同样答应几声,慎重道:“好的,我们明白了,我们会把东西交给梵先生保管的。”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两位老人正准备把印满血指印的手机还给宋睿,却遭到了对方的断然拒绝:“你们把它扔了吧。”
本就拘谨的笑容彻底凝固在二老脸上。这样说话也太不尊重人了吧?小伙子,如果我们再年轻三十岁,你是会被打的!
梵伽罗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层层包裹的手机接过来,剥掉最外层的印满血痕的消毒纸巾,弃置在一个专门装垃圾的塑料袋里;又用倒数第二层纸巾仔细擦拭自己的手;完了用倒数第三层和最里面那一层纸巾把这款造价十分昂贵的手机擦了又擦。
之前还被他慎重对待的两颗眼珠竟被他随意摆放在地上,此时正滴溜溜地打转,一会儿看看他认真的侧脸,一会儿看看宋睿,目光十分垂涎。只可惜这两个人都是它们得不到的,于是只能把眼白转向天花板,把漆黑眼瞳对准紧贴的地面,自闭了。
看见这一幕,殿内原本还僵硬凝滞的氛围竟奇迹般地缓和下来,鬼眼散发的恐怖威压也消散得一干二净,显出几分荒唐可笑。当众人还在犹豫要不要笑时,宋睿已蹲在梵伽罗身边低笑开了。他支着颐认真看他,嗓音温柔:“可以了,够干净了。”
梵伽罗却只是瞥了他一眼,擦拭得越发仔细,边边角角条条缝缝都不曾放过。直到手机焕发出亮得刺目的光彩,他这才把它还回去,认真的语气像是在叮嘱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浪费不是一个好习惯。”
“知道了,谨遵梵老师教诲。”宋睿毫无芥蒂地拿回手机,就仿佛之前那个百般嫌弃的人不是他一般。
梁老和陆老终于露出一点笑容,摆手道:“梵老师,这东西你带走吧,我们没能力保存它们。”
“谢谢,我会妥善保存的。还有什么镜头要拍吗?不拍的话我就带孩子回家了,太晚了,他明天还要上学。”梵伽罗捡起两颗眼珠,随意揣入衣兜。这场鬼眼咒杀事件就在他轻描淡写的告别语中结束了。
“不拍了不拍了!走走走,回家!”宋温暖抹掉鼻头的鲜血,高声招呼众人。大家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如此狼狈,却又于心悸后怕中感到一点苍凉和悲怆,闾丘氏的仇恨像潮水一般拍击着他们的心墙,让他们久久无法释怀。
“我就说嘛,闾丘氏被老鼠咬得全身都溃烂了,单凭自己的力量,她怎么可能从冷宫爬上翠屏山?她悄悄吊死在山上,她的诅咒又是怎么流传开的?这里面肯定有人在协助她!”众人边走边议论。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看上去好像是个太监,而且地位很高的样子。”
梁老为众人解开疑惑:“那个人应该是自闵帝之后开始把持朝政三十七年之久的中常侍孙珪,人称九千岁。闵帝死后,他推举孝敏后的儿子登基,也就是历史上最短命的三日皇帝宣帝,宣帝死后,他又支持闵帝的弟弟惠帝登基,惠帝曾亲口对旁人说:‘孙常侍待我如父如母。’由此可见他对皇帝的影响力达到了怎样的程度。他亲手扶持的皇帝多达四个,而且个个都对他唯命是从,故而又被时人称为皇上皇。史料中没有记载他与闾丘氏的渊源,但由刚才的幻觉看来,他和闾丘氏肯定交情不浅。”
宋温暖喟叹道:“何止是交情不浅,肯定是爱到极致了,要不然他能霍乱武朝三十多年?”
陆老却有别的猜想:“爱可能有一点,但更多的还是权欲吧。即便是个太监,他的本质也是男人,男人都会对权力感兴趣。”
“那可不一定,也有男人对权力不感兴趣,像你们,像我哥,大家的追求不一样……”
众人一边走一边讨论,很快就离开了这座破败的宫殿,一大批安保人员和考古工作者正迅速赶至,把各个宫门严格看管起来。无论那诅咒还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