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手劲儿也不大,敲门的声音很小,像是有什么顾虑。但又不存在什么犹豫,似乎是非敲不可的。她的动作轻却固执,好像并不在意对方是否睡了,而只是坚定的打算敲到她开门为止。
忽然之间,事情似乎变得更诡异了。
易灵谣下意识的拧起眉头,她很确定这个女鬼一样在敲云昭门的人就是周韶伊,她应该也在默默关注着她们这些屋子,直到易灵谣房内的喝酒闲聊声也停了,她便以为她们是喝醉睡下了。
而被易灵谣认为“只能靠睡觉来打发时间”的云昭也并没有丝毫的睡意,而是利用这难得独处的时间想了一些事情。所以敲门声响的第一下她就听见了,但是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开,原因是她很确定的知道,敲门的人不是易灵谣。
云昭甚至并没有要去开门的打算,奈何这敲门的人异常执着,虽说不上吵闹,但是一下接一下的“嗑嗑”声,缓而有序,莫名的叫人听着不舒服。
她最终还是起身走到了门边,门开后便迎面对上了周韶伊娇滴滴的那张脸。
客栈的条件尚可,晚间周韶伊泡了澡,又对着镜子重新收拾了一番,竟是比白天见到的时候更要明艳动人。
云昭蹙着眉,目光似是在看她,又好像并不是在看她。
“什么事?”
周韶伊门开后本是在偷偷打量她,闻言才收回目光俯首作礼,轻声细语,“深夜叨扰,还望恩公见谅。”
云昭瞥她一眼,“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周韶伊低垂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而后才重新抬头看她,“其实也并无什么大事,只是白天走的匆忙,都没能来得及好好与恩公道个谢,思来想去,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她本就长得柔美,说起话来稍微再软一软,什么扯犊子的玩意儿都好像变得在情在理了。
只是在云昭这里,有情有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不想听。
“我说了,举手之劳。”她有些不耐的打断了周韶伊的话,扶在门上的手有要关门送客的意思,“时间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吧。”
说的是客套话,就是听不出来半点客套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柔若无骨的大小姐却突然伸出手来,止住了将要合上的门框。
“恩公请等一等。”她眸中略显急色,瞧着楚然生动。
云昭当真只是不想与她较劲,否则周韶伊这一下又如何能拦得住她?
“还有何事?”
周韶伊见对方似乎不再急着关门了,便松懈下来,垂手扯着衣角,踌躇了一会儿,“确实有事儿……不知恩公是否方便……”
“不方便。”
周韶伊:………………
易灵谣:……她们家云昭真是好样的。
旁人的不客气或许就是嘴上打趣,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哪怕不情不愿,也不会那么直白的回绝对方。
但云昭的不客气就是赤果果的不客气,她说不方便,结果下一秒就已经“不方便”的把门给合上了。
易灵谣不用亲眼见着,就能知道此刻的周韶伊脸上有多懵逼。
易灵谣有点想笑,但又不是很能笑得出来——她还没听明白周韶伊到底什么意图呢!
云昭刚刚关上门就听到屋内的窗户“吱呀”了一声,今夜无风,她也并未开窗,所以这轻微的响动异常突兀。
她瞬间回头,便见易灵谣正悄无生息的从窗台上落了地。
易灵谣略显着急的给了她一个手势,她指了指云昭身侧的屋门,示意她赶紧把周韶伊叫回来,把话说明白了。
可是今儿个的玄九大人似乎有点不在状况,她茫然的看了易灵谣一会儿,第一个念头却是,易灵谣可能是来抓包的。她指着门,可能是要质问她刚刚来的那人是谁。
她还尤为清晰的记得易灵谣给她立得最后一条规矩——“不得和任何接触过密”,虽然听起来不是什么正经规矩,但既然易灵谣说了,她必然是要做到的。
“我……”云昭已经开始思考怎么解释了。
然而就发了半个音节,就被易灵谣一个大写的“嘘”给扼杀了。
易灵谣苦着一张脸,她努力示意云昭不要说话,周韶伊可能还没走,万一被听到了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但哪怕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她随后还是清楚的听到对门的开门和关门声——周韶伊已经回屋了。
易灵谣怔了一下,然后瞬间泄了气。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头,她突然变得很是烦躁。
千算万算没算到,云昭才是那个不会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她光算计着周韶伊有什么用?她最该做的应该是提前先和云昭通个气。
云昭不明所以的看着易灵谣一番捶胸顿足,她想着要问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因为突然和易灵谣四目而对,给忘了。
易灵谣想怨旁人却是怨不着,云昭什么德行她又不是不清楚,所以挣扎再三,还是只能怨她自己。
云昭显然在等她开口,但易灵谣却顾忌对门的周韶伊,她对云昭勾了一下手,然后回身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易灵谣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翻上了屋顶。
夜虽无风,却有些凉意,能稍许退一退闷热的酒劲。
云昭紧随其后,她直觉自己可能不小心做了什么让易灵谣不爽快的事情,所以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该说什么。
易灵谣一屁股坐在横梁上,左右没有旁人,顿时变得大方起来。她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