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冰冷的目光投向一旁同样显得压抑而低落的少年。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他目光里好像关押着一头即将出笼的凶兽,紧咬的牙关渗出了血沫,“是、谁、干、的?”
少年沉默着与他对望,良久才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青年几乎是瞬间暴起,一把拎住他衣领,双目赤红,“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现在是村里唯一的活口,你怎么能不知道!”
少年沉默着,任由对方将心中满腔悲痛发泄出去,神态渐渐平复,他才继续说道:“我只知道,这一切与魏国皇室有关……”
楚肆目光幽深,脑海中拼凑起原身支离破碎的记忆。
黄昏时分,一支商队来到这座魏国边境的小村庄,尽管车轴破旧,护卫脸上尽显疲色,但这些人在村民们眼中看来已经算是了不得的贵人。
那位据说是主家少公子的少年还屈尊向少年阿久要了一碗水喝,又同他亲切交谈几句。当时那份激动的心情至今仍能从阿久的记忆中体会得到。
但没过多久,村庄外面便响起大片马蹄声,烟尘滚滚,一支骑兵远远逼近了这里。
那位少公子当即变了脸色,身边的护卫也抽出刀来,逼迫着阿久同他换了衣服和打扮。
少公子把阿久推了出去,自己准备从小路逃跑。结果那些骑兵来得太快,那少公子来不及逃跑就被一刀砍翻在地。整个村庄也遭到了覆盖式的清洗。阿久的记忆里只剩下一片血红和那个骑兵首领冲自己挥刀之前说出的唯一一句话。
他说的是:“太子,走好!”
楚肆说到这里,薛海猛然怔住。他牙关咯吱作响,多年来四处游侠的经历早就大大拓宽了他的眼界,他已经意识到了整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无外乎王权纷争,暗中倾轧。
他无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
原本还在刷屏的直播间也是突然变得一片干净,似乎所有人都被这出乎意料的真相惊住。许久才有零星的弹幕冒出来——〖喵喵喵?什么情况?我没理解错的话,他的意思是魏厉宗已经死了?!〗〖……如果魏厉宗已经死了,历史书上的记载又是怎么回事?〗〖e我好像猜到了什么……不敢置信。〗〖不敢置信+1。〗“现在,知道了真相……你还敢报仇吗,薛二哥?”
楚肆语气很轻,幽深的目光凝视在青年脸上,好像洞穿一切。
他幽幽说道:“我们的仇人很可能是某个皇子,甚至是……”魏国皇帝。
薛海的目光死死凝视着面前的简陋墓碑,似乎看见了137条孤魂在上面盘桓,让他吐不出一个退却的字眼。
“敢,有什么不敢?”半晌,他猛然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不管是谁,我都要他偿命!”
“好。”边上的少年露出一个灿烂微笑,但那双血污覆盖下的眼眸却流露出无尽幽黑,“那我们就去报仇。”
他的手指缓缓从身上那名贵的衣袖上抚过,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象征着太子身份的信物。
一个从五岁开始便在外为质的太子,除非向敌国求证,又有谁会知道他的真面目?
好不容易来到这样有意思的世界里,当然要活得越j-i,ng彩越好。楚肆非常入戏地扮演着自己黑化复仇者的身份——他仰起头,看向面前的青年,目光坚定:“从此以后,我就是死里逃生的魏太子,而薛二哥你,则是我的救命恩人。”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世间还有何事及得上窃一国之权柄,蹈千古之风尘?
第17章 窃国者诸侯2
天幕低垂。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洒落下来,刺骨寒风如一柄柄斜飞的无形利刃。凄风冷雨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山林间缓缓前行。
走在前面开道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他沉默不语,冷峻的侧脸如雕像。手中一柄利剑寒芒闪闪,三两下便劈开了前方拦路的灌木和荆棘。
一路走来,这三尺青锋同样劈开了不少盗匪的胸膛,饱饮滚烫的鲜血。
跟在青年身后的是个身形纤瘦的布衣少年,他脸上罩着一块简单削制的木制面具,面具边缘隐约可见下方蜈蚣般蠕动的疤痕。只是一双湛然有神的眼眸透过面具不断扫视向四周。
“等等。”少年突然开口,脚下步伐同时顿住,目光看向脚边不远处一株奇特的红色植物。
薛海毫不犹豫止步,回过身来。他微微垂头,简单利落的动作中透出一股莫名的恭敬,看上去俨然是一位再忠实不过的护卫。谁能相信不久之前两人还完全不是这番情状?
他实在是一个很坚定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就会毫不迟疑去执行。所以当他十六岁那年决心离开山村去闯荡外面的世界,便收拾包袱一走就是八年;当他下定决心要复仇,同样立刻便开始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哪怕是两人独处的时候,也绝不愿露出丝毫破绽引人怀疑。
楚肆也习惯了他这副姿态,抬步向着那株奇异的红色植物走过去,仔仔细细端详,检验其药性。
片刻之后,他将之小心翼翼挖起,语气欣喜:“很好,最后一味药材也凑齐了!这下定然可以瞒天过海。”
他脸上那些疤痕自然不是真的,而是利用特殊药膏制造出来的假象。上个世界的某些知识没有白学,尽管这个世界的药材外形种类上与前世截然不同,但药性却是相似的,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