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润玉没有给她的话什么回应。他只轻轻地咳着,唇角一滴滴地淌下鲜血,ji-an在地上。
过了很久,他才喃喃地出了声。
“邝露……”
“在!邝露在!陛下……”邝露慌忙应声。
然而润玉唤了她名字后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沉默了一小会儿,他才再度开口:“我……逼死父帝,害死……荼姚……答应他的事,我一件都没做到……”
他的声音早已褪尽了悲愤,只余一片空茫:“……等他醒来,知道了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邝露咬着嘴唇,袖中手指掐得发白,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地泪流满面。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她知道润玉并不是真的在向她求一个答案,就算是,她也回答不了他。
润玉怔怔地跪着,眼神空洞,茫然得甚至有些无助。半晌,才喃喃地又问了一遍。
“我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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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后来负责查探之人寻到那个间接害死了荼姚的仙侍,细审之下才知,那仙侍曾侍奉过某位被荼姚迫害致死的天妃,承过那天妃很大的恩情。而她也是有意不想让荼姚好过才故意让荼姚得知了一切,根本不是什么“嚼舌根时说漏了嘴”。
天兵将那仙侍所做所言告知了润玉,润玉却依旧维持了原判,未对那仙侍处任何刑责,只将她除去仙籍逐出了天界,便不再去管这事了。
有人觉得那仙侍罪该万死,天帝判得轻了;也有人觉得荼姚是恶有恶报,白白连累一个为主报仇的仙侍被削仙籍。而对于那种种揣摩,润玉却没有对任何人解释的意思。初任天帝,他有太多事务要忙,根本没有为那些琐碎流言浪费j-i,ng力的余裕。
权力更替不可避免会出现许多麻烦,他要犒赏座下有功之人,又需安抚先天帝的拥趸与旭凤的旧部以免旧臣离心。而于此同时,他也需补足当年未能为簌离守完的三年孝期。
当他身着当年甚至没有资格穿的那一身生麻孝服,将母亲的牌位以天后之仪迁入先贤殿,与太微并列之时,他心中充斥着的却并非狂喜,只是轻松。
是亲手扯碎了身上压了万年的无形重锁,终于得以脱出一口气的那种轻松。
望着壁上高悬的簌离牌位,他不无自嘲地想,就算再也没有与旭凤和好如初的机会,至少在这一刻,他也得到了久违的安宁。
而对于荼姚牌位的安置,他考虑了很久。
荼姚善妒弄权,数万年间戮杀无数无辜生灵,又兼有杀害先花神这一项重罪,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容不得荼姚的牌位迁入先贤殿。最终他选择将紫方云宫封闭,在其中点起长明灯,供上荼姚牌位,也就罢了。至于先贤殿内,他只在太微供桌前放了一串灵火珠。
荼姚死得灰飞烟灭,身后遗物寥寥,只有灵火珠还算她的信物,他便将它放在此处,大概也算个寄托。
润玉想如果没有旭凤他是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个份上的。他当了荼姚半辈子的眼中钉,曾经那点所谓的孺慕之思早被万年间无休止的偏见与刻薄消磨了干净,而杀母灭族的仇恨,更让他连供奉荼姚牌位都不愿。但为旭凤,他已经做出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所有妥协。
而就结果而言,这也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原本也想过求一个两不相欠,但现下看来,终究是他欠了旭凤的,但即使如此,他也把能做的挽救和补偿做尽了。再之上的,他想不出什么,也不愿想了。
待旭凤回来,他想跟他好好谈一次,将这其间种种说清。若能换回旭凤理解便再好不过,但若还是说不通……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到那时,也许就只有好聚好散了。
润玉抱着这样的想法,等了三年。
三年间他励j-i,ng图治,清理旧朝积弊,而他对太微与旭凤旧部的善待,也在慢慢为他聚合人心。天界局势日渐安稳,他在六界的口碑也一日日水涨船高。
他认锦觅做了义妹,有这一重关系在,花界便不再似从前那般仇视天界,更何况他也算间接地为梓芬报过了仇。花界对天界打开了结界,重整天界四时花令之事也被长芳主提上了日程,只是花神神位无主,要撤下由先花神打下的百花禁制也是有些棘手。长芳主跟润玉说这事时倒没什么别的意味,反倒还有些歉于自己能力不足,润玉的处理方式则更简单,直言让锦觅继承花神之位便好了。
听到这话时,长芳主美目圆睁看向了面前的天帝,而润玉语气却是轻描淡写:“这事其实早就该办了,一直耽搁了而已,现下天界局势也趋于平稳,也该是时候了。其实之前我便动过念,为锦觅晋花神位,不曾想在问到缘机仙子时,她却说锦觅根基不稳,神元仍未修炼纯净,须得赴人间渡一遭劫数方可晋位上神。”
呷了口茶,他眉目间微微沉凝了神色:“……然而说来惭愧,在得知这一层之后,我便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让锦觅去了……问了水神仙上,他也是一个意思,都觉得锦觅年纪尚轻,不必急于一时,按部就班便好。”
其实长芳主听了要锦觅下界历劫之事后,第一时间想的也是不同意,见润玉这做兄长的担忧模样,立刻便因这份感同身受而对润玉多添了一重好感,当下便表示,锦觅历劫之事暂且不谈,花神尚无归属也不要紧,她们二十四芳主定会尽全力让天界重现锦绣花海。
这事一成,众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