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寻清楚他的来意,捧起酒罐大口一饮,畅快道,“好酒!只是这味道……好像有点熟悉?对了,在鬼市的暗香阁,缪鬼娘就给我倒了这种酒。”
尤忘笑着饮酒入喉,淡声回忆,“这酿酒方法是你教我们的。”
“我?”祝寻怔然。
“嗯。”尤忘看向他,没了平日里的不羁笑意,眸色带着旁人难以读懂的深重。夜风袭来,给他的身上又添了几分冷肃杀意。
祝寻失语笑笑,半晌才主动提及了往事,“我忘记了很多事情,现在能记得的,也只是当年从顷岚的口中听过你的名字。”
“对了,在临海的时候,我听见你在船舱内让贺岚姑娘注意安全。”祝寻捡起一块花生米,往嘴巴里丢去,又联系起一事,“之前你在海神岛的时候让我避开,是为了要和贺岚姑娘亲人相聚?”
“嗯,多谢你没和家姐计较。”尤忘颔首,眼中袒露出一丝心疼,“这些年她的心神被戾气侵蚀,的确放下了不少过错……我把那些村民带回地府后已经尽可能在弥补了。”
“前尘往事恩怨皆多,外人无法一一弄清楚。”祝寻举起酒罐,主动和他碰了碰,“你不必和我解释,尽力就好。”
尤忘勾唇,颔首。
“当年,我是怎么认识你的?”祝寻切入话题,好奇询问,“我记得顷岚曾经说过,贺家小公子贺安天生体弱,你又怎么会……”
又怎么会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尤忘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只需轻微凝神,掌间就能汇聚起强大的灵力黑雾。他合掌将其收回,终是和祝寻讲述起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
辰和二十七年。
祝寻拖着j-i,ng疲力尽的身子,赤脚踩在秦岭深处的山道上。冬日积雪被踩在脚底,沙沙作响。低矮的灌木丛枝割破了他的脚踝,可他却像是没有知觉般的、盲目地走着。
忽然间,附近的灌木丛里响起一阵y-in森的嘶吼声。一个无首的鬼体快速钻了出来,它张开可怖的血手直冲祝寻而去。
祝寻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没有半点要躲避的意思。正当千钧一发之际,那个鬼体却y-in森森地止住了攻击,啪嗒一下颤抖着跪在了祝寻的跟前。
诡气从祝寻的体内延伸出来,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那个鬼体撕裂成了碎片。
祝寻看着这一幕,眼眶被刺得通红,他像是失了心的大笑,隐忍至极、更痛苦至极,“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又是这样!”
体内的诡气难以克制,甚至动不动就会溢体伤人。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承载万千诡气的容器,根本没有多少掌控权。
沙沙。
身后的雪地上突然想起轻微动静,祝寻警惕转身,体内的诡气就直冲而去。入眼的是一位少年,他看着诡气来时的方向,惊恐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又被身后低矮的灌木丛绊倒摔倒在地。
“啊!”
祝寻眼色骤变,眨眼间就闪身挡在了少年的前方。诡气攻入他的体内,却没伤及他自身分毫。祝寻沉住呼吸,拼命压制体内紊乱暴动的诡气,手臂上的青筋爆起,不难看出他的痛苦克制。
那少年往后退了几步,没有急着逃走,反倒只是躲在一棵树后,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情况。
祝寻余光瞥见他的模样,迅速闪身离开,直到确认无人存在后,才不受控制地释放出自己体内□□的诡气。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早已经筋疲力尽的他终是彻底倒在了地上。
……
祝寻再度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个简易的木床上,身上每一处的伤口都被细致地涂上了青草膏。他探了探体内的诡气,大概是昏倒前无节制地释放过一次,此刻还算是平和。
旁侧的木门咯吱打开。
祝寻警惕地睨了过去,眼中不自主的凶狠让来者吓了一跳,“你、你醒了?”
“是你?”祝寻认出来人,眼神微微松懈,对方正是之前在林中看见的那位少年。
那位少年察觉出他态度的转变,小心翼翼地端着木碗靠近,“我看你面色气虚无力,这是我平日常喝的药,你要不要试试?”
祝寻没答话。
那位少年看出他的抵触,停在离床两步远的地方。他迟疑了一瞬,终是主动坦白,“祝、祝少掌门,我没有恶意。”
祝寻听见这声久违的称呼,紧绷的心绪动荡了一瞬。他盯着少年的脸,反复在记忆中确认,只可惜搜索无果,“你是……”
“我叫贺安。”
“贺安?”祝寻默念一声,总算想起点什么,“你是贺家那位小少爷?那贺岚姑娘是你亲姐姐?”
贺安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落寞,“已经没有贺氏了,家父家母死于毒手,至于家姐,临海的那场海难后,没人再见过她。”
祝寻听见这事,眼色沉重,“抱歉,是我祝氏识人不清,被有心人有机可乘,才导致了临海……”
“祝少掌门,祝氏的遭遇我早已听过了。我贺安、以及我们贺氏都不是盲目之人,你大可不必向我道歉。”贺安往前走了两步,将热腾的木碗端给他,轻声道,“给。”
祝寻慢半拍地接过木碗,苦涩笑笑,“我现在的体质喝任何草药都无用。现在的我,算不得活人。”
“那……”贺安抿唇,仍是轻声回应,“给你暖暖心也好。”
祝寻怔然,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祝少掌门,我父亲生前始终坚信祝